我掏出手機，翻出女上司的手機號碼，然後撥給她。

“喂？”她接通了我的電話，“情況怎麼樣？”

我停頓了片刻，那種延遲是因爲不會知道該如何開口，“一切都完了！她走了。”

“走了？你沒找到她？”

她的話讓我感覺有些難受，“她離職了，手續也沒辦就走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她在電話裏嘆了口氣，“你先回來吧。”

“嗯，我打算辭職。”我鼓起勇氣說出了心裏的話。

“你瘋了？”她在電話裏突然態度強硬起來，“不上班你想幹嘛？”

不上班幹嘛呢？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思上班了，還能幹嘛？我回答道，“我去找她！”

“你上哪兒去找？”她在電話裏質問我，“你知道你老家在哪裏嗎？”

在哪裏？我從來沒有問過，我們都不打算回老家生活的人，自然不會去關心彼此的老家在哪裏，我嘆了口氣，“不知道。”

“那你怎麼找？”她依舊是那副質問的口氣。

她的話讓我無言以對，但我依然固執着說：“找不找得到是運氣問題，去不去找是態度問題。”

“你多大的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啦！凡事要考慮後果！”她在電話裏的語氣很重，“你不能想怎樣就怎樣，不能只爲你的一己私欲，你要考慮自己身上的責任，考慮你的家人！”

她說道對，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我們的命已經不屬於我們自己，我們的每一天都不是爲自己，而是在爲別人活着。可是我現在這樣，哪裏有心思上班呢？

“姐，放過我吧，我想休息一下。”我無力又無奈地說道，“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她們兩個都下落不明，我哪兒還有心思上班啊！”

“哪裏是什麼下落不明！她們只是不想見你！你這個時候找到她們也於事無補，有些事情只能等時間去消磨，等心裏冷靜下來才能解決。”

她的話都對，可是她哪裏知道我心裏的悽苦，“姐，你說得沒錯，可是你不能體會我現在的感受，放了我吧！”

“放屁！”她在電話裏大聲罵道，“老娘當年的痛苦比你大不知道多少倍！你這點兒痛苦算個屁啊！”

還沒等我還嘴，她又接着罵道，“老娘打掉孩子時，沒有一個人說我可憐，都說我心狠，我他媽心裏的委屈跟誰說？誰他媽的能體會我心裏的感受！”

她的情緒很激動，我只能在電話裏聽着，“沒有人同情我，反而在背後造謠污蔑，說我懷的是別人的孩子，被我老公發現了才不得不打掉，我他媽的上哪兒說理去？”

我這時候才明白她之前爲什麼這麼痛恨那些戀愛結婚的人，她的眼裏看到的似乎不是愛情的甜蜜，而是婚姻的痛苦。

“老娘當時告訴自己，我要活下去，”她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也只有活得比那些王八蛋更好，你才能打腫那些他們的臉，那會兒你抽他們耳光的時候才會覺得特別痛快！”

“謝謝你！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只是……”其實我心裏還有別的顧慮。

“你如果不上班，肯定會一天天頹廢下去，只會讓自己變得更糟。”她嘆了口氣，“我也是咬着牙硬撐過來的。那段時間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哭到眼淚都幹了。不要幻想別人會同情你，如果我當時跟你一樣做了錯誤的決定，我不會混到今天，到時候別人只會更加羞辱我。”

“我怕我會連累你，”我說出了心裏的顧慮，“老板肯定想把我掃地出門。”

“你放心，他們要是敢動你，老娘就跟他們拼了！我不信我還護不住我的手下！”

這是我聽到的最暖心的話，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能夠爲你這麼做，可見真是對自己不薄，她成了我在這個城市唯一的依靠。

打完這通電話，看着窗外一晃而過的田野，我的淚水從臉上滑落下來，真想好好大哭一場，誰說男人就是堅強的人，只是不想讓你們看到脆弱的時候。

之後的事情正如我所料，公司嫌我請假次數太多，完全目無法紀，再加上我這段時間的工作效率太低，所以公司打算開掉我。

而女上司在這個時候也兌現了她的承諾，她威脅老板說，要是敢動我，她就立馬走人。老板問她爲什麼這麼偏袒我，她卻沒有正面回答，只說她難道還保護不了自己的手下嗎？老板沒辦法，怕她真的走人了再走公司的業務，於是只好妥協。我在公司裏留了下來，苟延殘喘。

幾個月過去了，老佛爺和小妖那邊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她們在我的世界裏徹底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