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律師事務所出來，時間也耗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下班了時間了，小妖開車把我送到了公司，她在樓下等我。

我到公司後跟女上司講了一下今天跟律師見面聊下來的情況，她聽了之後，皺了皺眉，安慰我說：“要不你就接受他的條件，把孩子給他，你就拿這十萬塊錢吧！”

我看了她一眼，她這話讓我大失所望，“姐，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孩子不是拿來買賣的，我這麼做，怎麼對得起孩子的媽呢？”

她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想看你過得這麼辛苦，你已經盡力了，也該爲自己考慮一下。”

我只好沉默了，我知道她是爲了我好，只是這樣做太自私了，對孩子和老佛爺都是莫大的傷害。每個人都會有自私的一面，但還得講點良心吧。

我把小寶貝抱起來，微笑着親了她一口，然後跟女上司說道：“姐，我先帶孩子回去了。”

她點點頭，“去吧，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我和小寶貝下了樓，小妖看到我便向我招了招手，我和小寶貝走過去打開後座的車門，鑽了進去。

回家的路上，我讓小妖喫了飯再回去，畢竟浪費了她半天的時間，總不能不言謝吧，好在她同意了。雖然我倒是會燒菜做飯，但是今天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弄個喫的，於是我們就在我家附近的小店裏炒了幾個菜打包回去喫。

喫完飯之後，我負責收拾好桌上的飯餘垃圾，小妖則陪着小寶貝躺在牀上講故事去了，這會兒的小妖就像一個很有耐心的年輕母親。

收拾完桌上的垃圾之後，我坐到松軟的沙發上，靠着沙發仰頭望着天花板，就這麼靜靜地發呆。

這個家確實簡陋了些，還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一個寄宿的人，沒有家的感覺，隨時都可能帶着小寶貝四處流浪。也許女上司說得對，把孩子給那個王八蛋，以他的條件，肯定能給孩子創造更好的生活，至少比我要好。想想自己混了這麼多年，依然只能寄人籬下。再怎麼說，畢竟他們才是父女，而我不過是一個局外人，最終孩子還是他的孩子。認命吧，命運鎖鏈已經勒住我的喉嚨，掙扎只會讓自己更痛苦，讓我休息一下。

過了一會兒，小妖從房間裏出來，她看到我閉着眼的樣子，以爲我睡着了，便從房間裏拿出一張毯子走過來給我披上。趁她給我搭上的時候，我一把抱住了她，然後狠狠地吻了她一口。她被嚇到了，拼命地往後仰，使勁兒把我推開，“你幹什麼啊！”

“我們結婚吧！”我又抱住她，“這樣我們就能抱住孩子了！”

她抽出手來使勁給了我一耳光，“你這個混蛋！”

她這一巴掌感覺把我的荷爾蒙打沒了，我側身靠在沙發上，臉火辣辣地痛。

“你只爲了保住這個孩子，可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小妖說這番話時，竟然哭了。

我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靠在那裏，嘴裏說了三個字：“打得好！”

小妖站起來，準備奪門而去。

我一拳重重地砸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玻璃碎了，我的手被玻璃劃破了口，血頓時流了出來。

小妖趕緊回來把桌上的紙巾抽出來給我止血，她心疼地說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我這是在幹什麼？是啊！我這是在幹什麼呢？我活到現在一事無成，什麼都不如別人，我連自己的生活都過不好，連一個小孩都保不住，我這是在幹什麼呢？我只不過是一個生來受苦的人，現在多一點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走吧，”我冷冷地說道，“讓我這個廢物好好靜靜。”

小妖讓我用另一只手把紙巾按着，然後去抽屜裏翻出了創可貼，她給我清理好傷口之後便給我貼上，然後又給我用醫用紗布包上。她那嫺熟的手法，讓我對她有些刮不相看。“你看你這副德行，哪像一個當父親的人。”

她的話戳中了我的痛處，“對不起，我剛才……”

“好啦， ”她搶過了話頭，“好好想想該怎麼打這場官司吧。”

我看着她，竟然忍不住潸然淚下。她這時候卻像一個母親一樣摸着我的頭，然後讓我靠在她的肩膀上，這時候我才覺得原來我在這羣女人中是最脆弱的。

一周之後，法院開庭了。如我們之前所料，情勢對我們非常不利。

那個王八蛋請的律師是有備而來，事前做足了功課，他揪着孩子不是我的不放不說，而且還直指我單身和收入低的弱點窮追猛打，說我在法律上不具備收養孩子的資格。我們的律師拿出孩子的出生證明和老佛爺給我的委託書來據理力爭，但是遭到對方律師的質疑，因爲老佛爺不在了，這些證據很難說明問題。雙方脣槍舌戰了一個小時，把各自的證據都拿了出來。對方的攻擊目標直接繞到我的背後來打我，只要證明我不具備監護人的資格，他們再請求進行DNA檢測，這場官司就勝券在握了。而我們基本上屬於被動挨打的地位，我們的證據連自保都成問題，更不用說攻擊對方的軟肋了。無法證明這王八蛋不是孩子的親爹，也無法證明這王八蛋的人品極差。那天我根本沒想到今天這事兒，也沒給這王八蛋彔個音。

最後法官讓雙方做最後的陳詞，那個王八蛋的律師的陳詞非要搶回孩子，置我們於死地。輪到我們這邊的律師發言，她只能請法官慎重考慮，希望能尊重孩子母親的選擇。

等她說完之後，我請求法官給我一個陳述的機會，法官同意了。我沉默了片刻，該陳述什麼呢？只要那個王八蛋請求DNA檢測，一切都結束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我想了想，只能讓孩子的母親來做最後的陳詞了，我輕聲說道：“能播放一段孩子母親生平的視頻嗎？”

法官點頭同意了。

視頻從法庭的電視裏播放出來，老佛爺的面容出現在視頻裏，她面帶微笑，

“小寶貝，今天是你兩歲的生日了，媽媽祝你生日快樂！”

“你應該長這麼高了吧？”老佛爺用手比了一個高度，忍不住淚水掉了下來。

“媽媽好想你，你想媽媽嗎？”

“寶貝會說話了吧，真想聽你叫我一聲媽媽，可惜媽媽再也聽不見了！”老佛爺的情緒失控了，不禁哭出聲來。

她抹了一把眼淚，又微笑着說道：“寶貝，以後要乖啊，聽這個叔叔的話，以後他就是你的新爸爸，也是最疼愛你的爸爸。”

“你要好好聽爸爸的話，不許哭不許鬧，要乖哦！”

“媽媽會一直陪着你，下一個生日媽媽再來看你。”

“寶貝，媽媽永遠愛你！”

老佛爺在視頻裏幾度哽咽，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卻一直不停地掉淚。

法庭上只有我和小妖及女上司在場，而那個王八蛋只有他和他的律師。這段視頻時間很短，卻看得小妖和女上司不禁潸然淚下，而對面那個王八蛋卻一副鐵石心腸。

第二天我們不得已帶孩子去和這個王八蛋做了親子鑑定，最終的結果毋庸置疑，孩子確實是他的。

雖然我們至情至性，但法律講求的是證據，證據支持的是倫理。最終法院還是宣判孩子歸那個王八蛋所有，但是那個王八蛋需要支付這一年多的撫養費。法官宣讀完判決之後對我們說道，如果對判決有異議，不服一審判決可以在15天內上訴。

從法庭出來，那個王八蛋走過來對我輕蔑地說道：“怎麼樣？我說過我會讓你給我乖乖地送過來吧！你偏不信。現在連十萬塊錢都沒有咯！”

我真想揍這個王八蛋，卻忍了下來，畢竟這裏是法院。

我咬着牙正要走下臺階，那個王八蛋又湊過來低聲說道：“其實我也不是真心要把她接回去，只不過我那老婆嫌生孩子痛，我才不得已來接她的。本來這十幾萬塊錢是找人代孕的，這回你是徹底給我省了。”這王八蛋說完哈哈大笑。

這下徹底把我激怒了，我忍不住上去揍了他，跟他撕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