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絞着手站在那裏,聽到季冷說:“季暖,跟我走。這樣的父親根本就不配有你這樣的女兒。” 季暖心裏很不是個滋味,一邊是親生父親,一邊是所愛之人,讓她如何選擇。 季冷仿佛看出她心中爲難,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轉身就離開。 “季暖!”雲楓大喝一聲,“你要是敢跟他走,這輩子就不要認我這個父親了。” 季暖頓住了腳步,淚珠子譁啦啦的往下掉,卻沒有回頭。
“你忘了你的母親了嗎?”雲楓繼續道,“你母親臨死前是怎麼叮囑你的,你都忘了嗎?” 季暖又想起自己可憐的母親,在她五歲的時候,母親生了重病,一病不起,臨去前抓着季暖的手反復的叮嚀:“從今天起,你就跟你的父親相依爲命,記住,不要違拗他,好嗎?暖暖,答應母親,好嗎?這是母親欠你父親的,你替母親換,好不好?”
季暖那時候小,還不知道死跟相依爲命是什麼意思,母親讓她把話又重復了一遍,直到季暖一字不落的背出來這才放心的離去。 等季暖大一些,母親臨去時的話時不時的會響在耳邊,她不知道母親究竟欠了父親什麼要她來償還,但那是母親最後的遺願,她想她還是要替母親完成的。
雲楓這樣說,無疑是捏住了季暖的命脈。
“對不起,哥哥,我不能跟你走。”季暖掙脫了季冷的手,聲音低沉。 季冷心中雖然難過極了,但他仍舊對季暖道:“那麼如果你什麼時候想開了,就來找我,好嗎?”他不想難爲她,更不想讓她爲難。
“好。”季暖點點頭,心中卻想看今天的架勢,以後跟哥哥見面的機會只怕是少之又少,想到這兒,季暖猛的回頭,只看到季冷的背影,她想叫出他,張開了嘴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是啊,是自己不願跟哥哥走的,又有什麼資格留住他呢。 香雅本來想着將有一場大戰,可是看對方的架勢,竟是沒有要打架的意願,就只是那麼站着,這時候的霧氣仍然很大,雙方離的雖然不遠,但也只能看到對方的輪廓,只見站在最前方的雲霄天一言不發,站的筆直。 雪寶冷冷道:“我說雲霄天,你被毒傻了不成,怎麼連個屁都沒有?”
雲霄天仍然一言不發,雲楓接口道:“我哥才懶得跟你這種人費口舌,不,我說錯了,你根本就不是人,頂多是個畜生。”
這絕對是侮辱。
雪寶正要發怒,香雅攔住了她,低聲道:“先不要動手,既然他們不想動手,那我們不妨也跟他們耗着,等李大人給狼軒換好心髒再說。” 她說的有理,雪寶想想作罷,冷笑道:“我大人不計小人過,暫且不跟你這種越發不是人的畜生計較。” 香雅又悄聲對季冷道:“我覺得形勢有些詭異,你跟狼兄分散開去,守在大殿四周,還有房頂也不要放過。”
狼羣本就散在大殿四周守護,季冷飛身約上大殿的頂。此時霧氣仍舊很大,根本就看不清遠方,他沿着房頂走了一圈見沒什麼異常,便盤腿坐在房頂上凝神細聽。以他的耳力,周圍十裏內的有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雙方鬥嘴一直僵持。這倒是合了香雅的心思,她本來就擔心萬一對方人多打不過該怎麼辦?可看如今的架勢,竟是不用動手,她心中雖然疑惑,但更希望狼軒的換心手術順利進行,倒也沒心思去想對方爲什麼不動手,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知過了多久,香雅只覺得衣服都沒霧氣弄的溼透了,大概是殿中的冰完全融化了,濃厚的霧氣開始逐漸的散去,戰立在霧中的人開始顯現出來,漸漸的能看清對方的表情了。
香雅一直全神貫注,一刻不敢放松,此刻雙眼正看見站在最前方的雲霄天,她心中忽然一個激靈,不對,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要不然那雙眼珠子怎麼竟然一動不動呢?
她心中無數個念頭如沸水般上下翻飛,怎麼會是個假人?到底是爲什麼?無顏島到底還有什麼目的?
她的腦袋就這麼轉動不停,卻也找不出爲什麼來,她就如驚慌的螞蚱,不停的躲閃跳動,卻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喂,喂。”雪寶搖晃着她,終於把香雅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啊?”香雅有些茫然的望着雪寶。
“哎呀。”雪寶急了,“這時候,你怎麼傻呆呆的,你看,你快看,全是假人。”雪寶用爪子刨着,大聲的喊道。 這點香雅早就看到了,此時再看過去,除了雲楓和季暖,竟然全是假人。
“不。”香雅搖搖頭,“怎麼可能呢,季冷明明到過他們跟前,他怎麼會沒看出來呢?”雪寶急道:“哎呀,他那時候一顆心全在季暖身上,只要季暖是真的,他管其他人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這說的倒是實話,當時霧氣很大,再加上季冷的心思全在季暖身上,沒看出來也是有可能的。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這些都是假人,那真人呢?雲霄天去了哪裏?去幹什麼了?他們爲什麼放一些假人在這裏,會有什麼目的呢?
好亂啊,香雅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爆炸。
良福和良婭呢?紫衣呢?還有黑妹白兄,他們會護着紫衣和她的孩子們嗎? 亂,亂極了,香雅只覺得一顆心混亂的不成樣子,腦袋像是被塞了無數的東西,此刻堵塞了,不能運轉了,很痛,快要痛死她了。
雪寶倒是鎮定,此刻竄到雲楓的面前,吼道:“雲霄天呢?他死哪兒去了?弄個假人在這裏濫竽充數嗎?還是做縮頭烏龜,嚇的不敢出來見人了。” 她見雲楓不言語,繼續道:“該不會是去見閻王爺了吧。”
雲楓一張臉終於起了點變化,他冷笑道:“閻王爺?是的,我們馬上就可以去見閻王爺了。”頓了頓,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全部,我們全部,一個不落。”
香雅的腦袋堵得厲害,但此刻卻還是聽明白了。就是說,這些假人全都是疑兵,雲霄天早就帶着他的人離開了無顏島,而無顏島上此刻一定有什麼毀滅性的的機關會讓他們全都葬身此地。哼,她冷笑,她福香雅此生經歷大難小難無數,害怕死嗎?可是她的孩子是無辜的,他們美好的人生還沒有開始,怎麼能就這麼結束呢?
狼軒才要回自己的心髒,他都沒來得及按照他自己的心回一次,怎麼就能離開呢?不,不可以,她福香雅說不可以,閻王爺就不能帶走他們。
弄明白了之後,她木木的腦袋終於好了一些,思緒也開始變得清晰。她冷笑:“是嗎?那麼你是要你的女兒給我們陪葬嗎?” 雲楓哈哈大笑:“女兒?陪葬?暖暖,你知道爲什麼你母親要你替她換債嗎?你不知道吧,那麼今天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因爲你是個私生子,你母親的私生子,你的親生父親是誰就連你母親都不知道。”
“哈哈,你還不知道吧,你是你母親被人糟蹋後生下來的,就連你母親都不知道他是誰,哈哈,你外公爲了你母親的名聲,硬是讓我跟你母親成親,還不許我說出去,哈哈,不讓我說,我今天偏偏要說,全都說出來,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哈哈,你母親大概是覺得冷吧,所以才給你取名叫暖暖。”
季暖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不動,怎麼會是這樣?
她是私生子,怎麼會呢?
她是父親母親的孩子,什麼時候就變成私生子了呢?
季冷本來一直豎着耳朵的,此刻聽到雲楓的話,飛身躍下。 季暖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季冷,怔怔道:“哥哥,暖暖不是私生子,對不對?” 季冷心疼極了,他撫摸着季暖的頭發,一字一句道:“當然,季暖有哥哥,當然不是私生子了,對不對?”
“對,季暖有哥哥,季暖不是私生子的。”
她反復的重復着這些,仿佛一只重復下去就能改變什麼似的。
季冷攬着她離開。香雅望着雲楓,咬牙切齒:“你真是個畜生,暖暖那麼善良的一個人,你忍心傷害她嗎?” 雲楓笑的猖狂:“都快要死的人了,談什麼善良不善良的。” 香雅一字一句道:“不,你錯了,善良會讓一個人永垂不朽,好人永遠都不會死的,你信不信?”
雲楓冷冷道:“就算你不承認,也是快要死的了。” 香雅微笑道:“我跟你打個賭吧。” 雲楓道:“賭什麼?” 香雅微笑:“就賭這次只會死你一個人,因爲你太壞了,而我們這些善良的人,全都會安然離開。你賭不賭?” 雲楓哈哈大笑:“你輸定了,我們都會死,誰也逃不掉。” 香雅微笑:“那好,如果你輸了,那麼下輩子你就投胎爲畜生,下下輩子也是如此,永世不得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