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雅整個人貼在大殿的牆壁上,感受着那股冰涼的氣息直竄心底。
雪寶仰着頭望着天空,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大殿的上方白色的霧氣倒是越聚越多,這代表什麼,雪寶心中忽然一顫,難道真如福香雅祈禱的那般,她破除了那個傳說,大殿中的冰開始融化?不,她猛然意識到:
“哎呀,不好,快走。”
說完就用嘴咬住福香雅的衣服下擺,死死的往外拖。
香雅不明所以:“我不走,除非狼軒出來。” 雪寶急了,只好松嘴,急急的道:“傻姑娘,你還沒明白對方的歹毒之處。你道狼軒的心髒爲什麼能在無顏島保存到現在,那肯定是因爲這裏有一處常年不化的冰庫啊。如果你破除了這個預言,讓大殿中的冰融化,救出狼軒,那麼冰庫中的冰也一定維持不住,到時候沒了冰塊的維持,狼軒的心髒只怕就要停止跳動,你這還是害了他啊。”
香雅聽的一頭霧水,怎麼會呢?她這是要救狼軒,怎麼會害了他呢?可是如果這個預言不被破除,那麼狼軒豈不是要被活活的凍死在裏面? 這可真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旁的季冷瞬間就明白了,他倒吸一口冷氣,無顏島的人真是歹毒,不破除這個預言,那麼狼王就會被凍死,破除這個預言的話,狼王真正的心髒就再不能跳動,那麼他們此次來無顏島的目的就不能達成,狼王還是不能解除病痛,好像左右都是條死路。
不,季冷忽然想到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在預言破除的同時取出狼王的心髒,同時以最快的速度爲狼王換上心髒,但是冰庫在哪裏?又怎麼能做到同步呢?
雪寶還在爲香雅急切的解釋着什麼,但一切顯然都已經晚了,整座大殿似乎一下子從冬天過渡到了夏天蒸騰的霧氣將整座大殿都籠罩起來。 不管香雅願不願意,她到底還是聽懂了雪寶的意思,可是她寧願她不懂,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就有人能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呢?到底是爲了什麼要跟她與狼軒過不去,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呢?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一直奮戰的狼羣終於用自己的嘴撕開了一道口子,狼羣興奮起來,朝天嘶吼,越發的用力撕咬。
香雅跌坐在地面上,身周全是霧氣,蒙蒙的將她全身都罩起來,她想不通這一切,她想不明白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是她親手將狼軒送入地獄,她這一雙啊,沾染了最愛的人的獻血,她這一雙手啊,她以後還怎麼見他們呢?
突然,轟隆隆的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倒塌了一樣。
雪寶嚇了一跳,季冷朝着聲響的方向望過去,只覺得眼前的霧氣讓他什麼都看不清,他有些煩躁起來,提起十成的功力急速的往外飛去。 香雅仍舊是那麼呆呆的模樣。
狼羣已經破開了一個能容一人大小通過的洞。頭狼正要進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折轉過來跑到香雅身邊,用嘴叼着她的衣服努力的往洞口拽。
“什麼?”
香雅被她拽起來,眼神迷茫,“做什麼?” 頭狼看她如此的迷糊,吼吼的又叫了幾聲。
雪寶急了:“好了,好了,知道了,我會帶她進去的,你先進去看看好了。”
香雅的眼神沒什麼焦點:“你說什麼,你說狼軒要出來了?不。”她覺得身形有些不穩:“不,我不要進去。”
她忽然想後退,她是那麼的想見狼軒,卻又不想見他。雪寶鼓勵她:“走吧,也許不是我想的那般呢。” 香雅愣了一下,語氣恍惚而縹緲:“也許是呢?” 雪寶一愣神,就聽到季冷急切的高喊聲:“快,都快讓開。” 他的語氣急切中又透出一股喜悅之情,香雅自顧自陷進迷茫中沒有聽出來,雪寶卻是聽出來了,她頓時喜道:“也許真的是這樣呢。”
香雅卻是誤會了她的意思,嘆了口氣:“你看,連你也這麼以爲,那就肯定是了。”
雪寶見她誤會,連忙解釋:“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許是上天眷顧,要如你的願呢。” 香雅被她說糊塗了,此刻的她都不知道該不該讓老天爺如她的願,老天爺又怎麼會知道呢。
說話間,季冷的人已經到了跟前,霧氣太大了,季冷差點撞到她們身上,好在他伸手敏捷,一個側身躲過去了:“哎呀,好事兒啊,天大的好事兒啊。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的。” 雪寶見他喜的手舞足蹈,一副淘氣孩子的模樣,不禁笑了:“你倒是先說說什麼好事兒。不,還是讓我猜猜吧。”她裝模作樣的想了一下才道:“是不是狼王的心髒。”她故意的頓了頓,香雅本在凝神細聽,此刻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季冷笑道:“好了,你就別爲難姑姑了。是李浪他們取出了狼王的心髒,方才的那陣轟隆隆就是冰庫倒塌的聲音,我趕去正好碰上他們從冰庫中出來,我已經領着他們到這裏來了。”
香雅這下子知道什麼叫喜從天降了,她一下子便站起來往大殿中衝去。
李浪在,那麼狼軒定然是無恙的。 大殿中的冰尚未完全融化,地面上到處是流淌着的水,狼軒依舊保持着冰凍時的姿勢,此刻他的身上依然被冰覆蓋,外面的一層冰融化的水從他的頭頂一直往下,流成了一股小河。
香雅在他跟前半步遠的地方止住了腳步:“狼軒,你看,我來了,你會沒事兒的。” 可惜,狼軒聽不到。
李浪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羣狼和衆人圍着一個冰雕的人兒,沒有人敢靠近,他走近的那一刻,覺得是那樣的寒氣逼人。 在冰庫倒塌的那一刻,他和孟巧珍拼命的將狼軒的心髒搶出來,好在心髒被密封在一個鐵匣子裏,他用外衣兜了些冰塊裹在鐵匣子外面,以維持那樣的溫度。
雪寶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說,常人的心髒在這樣的溫度下,早就凍得不能跳動了,狼王的心髒居然跳動如鼓。”
這是衆人都沒想過的問題,連雪寶這個活了幾千年的妖精也不知道原因,但此刻衆人都無暇想這些,當前的問題是怎麼把心髒給狼軒換回去。
衆人的目光都轉向李浪,李浪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不過由於事先知道這件事兒,他已經想了許多的方案,並且用小兔子做了實驗,來的時候又帶足了工具,此刻爲了安慰衆人,倒是顯得信心十足:“放心,交給我好了。”
孟巧珍一副賢惠乖巧的模樣:“我留下給你幫忙。”
香雅這才注意到跟李浪同行的孟巧珍,看他們的模樣,應該已經冰釋前嫌了。 香雅道:“我也留下來幫忙。” 李浪緩緩搖頭:“不,爲了防止無顏島的人中途搗亂,夫人和季冷都到外面去,巧珍不會武功,就留下來幫忙好了。” 他說的有理,鬧了這麼大動靜,無顏島不可能沒有反應的。此刻也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更何況她相信李浪,香雅想了想,招呼狼羣一同退了出去。
李浪一顆心都在想着待會的換心手術,全然沒注意到孟巧珍的臉色蒼白的可怕,腳步虛佛仿佛站不穩隨時都能倒下似的。
孟巧珍只覺得呼吸困難,難受得很,具體哪裏不舒服卻也說不上來,她想着此刻是關鍵時刻,還是不打擾李浪的好,便強忍着不做聲。
無顏島的人來的很快,領頭的是曾經被雪寶下毒的雲霄天,雲楓跟在他身後,季冷死死的盯着雲楓身後欲躲還藏的身影,他看得出,那是季暖。 看如今的情形,姑姑說的是對的,季暖真的是雲楓的女兒,那他跟季暖的以後又該怎麼辦呢?
香雅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季暖是季暖,季冷是季冷,雲家是雲家,福香雅是福香雅,要說有關系就有關系,要說沒有那也沒有關系,要說有恨那就又恨,要說沒有那也就沒有,不要管那麼多,一切全都是你心中所想,一件事情,你想它是什麼樣子它就是什麼樣子。”
她說的拗口,道理卻是簡單,想明白了便是豁然開朗,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呢,你想跟暖暖再一起,一切所謂的障礙都不是問題。
季冷仿佛喫了一顆順心丸,他幾步走到季暖跟前:“季暖,你在這裏幹什麼,跟我走。” 他又叫她季暖,她的眼淚一下子蹦出來,低着頭微微搖頭。 季冷也不着急,看着她,忽然對雲楓道:“即使她是你的女兒,但你利用她,又何嘗在乎你們的父女之情,那天如果紫衣不救她,你是不是就讓她死在馬蹄下?”
季暖的淚水在臉上縱橫,他知道,他果然全都知道了。
哥哥,你還會要暖暖嗎?
雲楓冷哼一聲,一拂袖,冷冷道:“她是我的女兒,即使我讓她死,她也不能說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