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廖楨和老吳有這樣一段對話,就是那個從硫磺鎮到新基地一直負責安保的老吳。
“老吳,我待你不薄,我讓你配合演出戲,你卻假戲真做,”廖楨問。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都不知道能活幾天,請你原諒,”老吳對自己做的事心知肚明,當初說好只是演戲,但是青基集團的競爭對手買通了老吳,把基地佔有之後,所有動物人,資料,器具,全部送給了對手,這樣雖然也達到了廖楨的目的,就是代價有點大。
“之前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怪你,現在有個事要你幫忙,錢不是問題,”廖楨太過了解老吳。
“說吧,能辦的事你盡管說,我這人雖然愛財如命,但答應的事我肯定辦到,”老吳也說話直接,從合作到敵人,到再次合作,只是利益而以。
廖偵把情況細細的給老吳說明,並給他安排了任務。
“我一直好奇,你們演戲把米陽搞走是爲什麼,既然把他弄走了現在又要救他的家人,我就不明白了,”老吳之前就這個好奇,這個疑問不光他,海伊提至今也沒明白。
“演戲不是你們以爲的我要害他,這裏面的事復雜,具體我就不跟你說了,人救出來以後送到這個地址,”廖楨把地址說給老吳,“送到之後,我的人接應以後,我會給你付另外一半的錢。”
“好吧,我盡力去辦,但不能確保萬一,都是拿腦袋幹的活,如果不成,你別讓我退錢就行,”老吳說道,他會盡力,但青基集團既然這樣做,就肯定會做好安保措施,老吳很清楚這不是一個容易的任務。
中午時分,所有的媒體對外報道了青基集團進行記憶回植的新聞,新聞配了詳盡的文字和圖片加以說明青基集團在劉顯紅主席的要求下,仍在祕密進行着記憶回植手術,雖然這個世界歷經磨難,但是網絡仍然是個傳遞信息的好東西,他可以很快就將一個事情傳的到處都是。政府之前的承諾、媒體的洪流、民衆的憤慨,民意像潮水一般洶湧,向青基集團撲來。
廖楨自知難保,在劉顯紅做出最後的指示之前,他抽身了。抽身之前,他向老吳安排了最後的任務。
這些正在發生的事情,米陽一概不知。
快到中午,車輛從外環駛向青基門口,宋寶仁按照米陽的安排,把車停在省道,帶領衆人上了基地後面的山坡。宋寶仁內心惶恐不安,有興奮,有激動,熱血沸騰,他的一生都在奎騰,從來沒有出過邊牆,但是此時,他站在烏木市。
和之前的人聲鼎沸相比,現在的基地十分冷清,門口停了一些車,再好的地方,沒了人氣,也就變了味道。米陽沒功夫去想這些。
就在離基地還有一公裏的時候,米陽的手機響起,廖楨打來的電話。
“米陽,你別去了,我已經有安排,如果順利,後面會有人把你的家人送到奎騰,”廖楨有點着急的說,沉穩的廖楨很少有這樣的時候,當然除了他很早以前跟着米陽在茫茫雪原裏流浪的狼狽時刻。
“我已經到基地門口了,”米陽說。
“別去了,我已經安排了老吳,”廖楨一聽他快到了,更是着急。
“你別讓他去,我去換他們一個平安,老吳去就是硬搶,反而危險,”米陽一聽安排給了老吳,就知道不好。
“他會安排好,如果出了意外,我是不付錢的,”廖楨說。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米陽突然咆哮起來,“錢能買回我的人身嗎?錢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嗎?”
孟雨在一旁看的喫驚,從前的米陽從來不會這樣,但是想着自己家人就在裏面,也就理解了米陽的情緒。
“走,進去,”米陽掛了廖楨的電話,給孟雨說道。
米陽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所以也就義無反顧,他只要自己的家人平安回家。
車還沒到門口,院子裏響起了槍聲,槍聲一刻不停,門口的車上突然跑出來很多人持搶向院子裏衝去。
“不好,肯定是老吳的人,快,”米陽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車到了近前。
“你就在車裏等我,哪也別去,”米陽向孟雨大吼,“我給你說話呢,回答,哪也別去。”米陽的眼神有些嚇人,槍聲不斷,他要說很大聲。孟雨看着米陽的眼睛,只能說,“好,我在這等你。”心裏跳個不停。
米陽從門口衝進去,槍響集中在之前基地的動物人居住片區,米陽想着繞後,他的家人一定在那裏。
就在米陽繞過辦公樓,又向後跑到山坡下面的一條路,從這裏跑向動物人居住區相對安全。此時,山坡上的動物人狗在老徐指揮下,那些動物人狗順着坡就向下滾,米陽看的驚險,但是已經來不及叫喊,那些動物人狗就這樣翻滾下來,除了個別受傷不能走到,其他都還好。
“跟着米陽,按計劃行事,”老徐吼了一聲,一片響應。
米陽來不及顧太多,槍聲一直持續,他向前跑去,動物人貼身緊跟。
突然兩個人出現在眼前,根本分不清是誰的人。來人一看全是狗,正要拿槍掃射,就見一只狗猛的一跳,把那人撲倒,後面的動物人狗緊跟而上,兩人就此倒地。
宋寶仁沒有跟着跳下來,一是太過危險,二是他的勇氣也許還沒到視死如歸的地步,眼看着兩個人在衆狗撕咬下倒下,內心激動萬分。
米陽對地型十分熟悉,他特別繞過槍響的地方,身後跟着二十多個動物人,向宿舍跑去。一路上,時不時會遇到持槍的人,都被動物人狗撲倒,當然,每一次撲到的過程,也都會有動物人狗倒地不起。米陽被衆動物人狗圍着向前奔跑。
路過手術室,米陽憋了一眼,就發現了海伊提在裏面傻坐着。米陽撞門而入,海伊提抬頭發現了米陽,米陽眼裏泛着紅光,憤怒而焦急的看着他,好似下一刻就要吞了他。
“他們在哪?”米陽大聲問道。
“艾一沒了,”海伊提說完嚎啕大哭,可能是因爲自責,也可能是因爲外面的槍戰,也可能是因爲面前憤怒的米陽,“米陽,對不起,對不起。”海伊提哭嚎着喊道。
衆動物人狗就要撲上去,被米陽阻攔,艾一沒了,其他人還要救。
問了方位之後,米陽轉身就走,衆動物人狗緊緊跟上。
母親劉貞所在的地方就處於槍戰中心,米陽顧不得那麼多,向前奔去,基地的人全都躲在房裏,從窗口向外射擊,老吳的人從外一路打到這裏,沒有了掩體,他們也不能當肉身盾牌,槍戰陷入了僵局,只能相到對射。老吳接到的情報是正有一隊人馬在接近基地,讓他們盡快撤離。看着肉就在眼前,老吳還是想拼一把。
正焦灼着,突然看到北側衝出來一羣動物人,米陽爲首。老吳緊急叫停射擊。
米陽看着從每個窗戶裏伸出的長槍,就知道母親劉貞一定在這排房子的其中一間。他們的個頭還不及窗戶,因此基地的安保還未能發現,更不會想到。
老吳看着米陽帶着人衝擊房間,進去之後,根本等不及那些人反應,就被放倒,接着下一個房間。
太他媽嚇人了,老吳心裏想着,米陽的腦子裏充滿了智慧,給過他難堪,也給過他驚喜,比如此刻,只要靠米陽的力量就能把他們救出來,自己拿錢就行,雖然也損失了一些人,但和錢相比,已經不算什麼了。
直到最後一個房間,米陽進去之後沒有出來。老吳知道形勢發生轉變,指揮衆人衝了上去。
房間裏米陽撲倒在母親身上,母親劉貞已經倒在血泊裏,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有留。旁邊的大米小米嗷嗷的叫着,被槍聲嚇着了。
“米陽,快走,他們的人馬上就到,”老吳喊道,話落,炮彈就落進了院子,那些人根本不進來。
七月末,八月初,邊疆省最熱的時候,但是南山裏卻很涼爽,這是天山的一部分,微風一吹,肆意極了。青松挺立在山間,青草鋪滿了地面,藍天如水,雲卷雲舒。
米陽立在山頭,看着身邊已經慢慢長大的大米小米,正圍着它奔跑跳躍,他們的世界依然美好,大米的脖子上掛着一個印有“米陽”字樣的狼牙,小米的脖子上掛着一個印有“艾一”字樣的戈壁玉。
米了的眼淚已經流幹,他望向遠方,過往雲煙,歷歷在目,執念的人可能不會忘記傷痛,時間也無法抹平,就讓那些思念留在心底。
這個世界仍然在轉,人們總會因爲這樣那樣的事而爭吵,此刻,都跟米陽無關。
“嗷......”米陽長嘯一聲,向天山深處奔去。
大米一看急忙跟去,叫了一聲“爸爸。”
小米也緊跟着喊了一聲,“爸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