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後的第五天,莫放母親病逝了。莫放被淹沒在悲傷的海洋裏,機械地招待着來吊唁的親朋好友。
林瑩一直在幫忙,她曾悄悄問過莫放,要不要通知王畫?莫放搖了搖頭,一臉悲戚地說:“我和阿畫離婚了,她不再是我母親的什麼人,前幾天又被我母親嚇夠嗆,她的婚未婚很生氣,所以不通知她了,況且,就算通知了,她也不一定肯來。”
林瑩看着莫放,看着莫放眼睛裏深深的痛苦,她明白他的心,雖然嘴裏說着不通知,可是他是非常希望王畫能來的,畢竟他們以前是一家人,畢竟他還深愛着王畫,就算以朋友的名字也好。
於是,當天晚上回家後,林瑩自作主張給王畫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莫放的母親病逝了,莫放很悲傷,問王畫能不能來祭拜一下。
王畫說:“我不能去了,因爲我昨天剛到的省城,來美發學校進修。”掛斷林瑩的電話後,王畫心情開始不平靜。和莫放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湧進記憶。
曾經有那麼多次,他們一起對抗貧窮,一起對抗波折,一起對抗生活裏的一切不如意。現在莫放母親病逝了,她卻不能和他一起對抗悲傷了,是她不想,也是他不配。
不是不難過,王畫每次回憶從前的時候都非常難過,那場車禍之前,她的生活是絢爛多彩的,莫放是她的全部,她愛他,心疼他,夜裏和他親蜜過後,她都會體貼地幫他擦汗,問一句:累不累?
但車禍之後,真相那麼殘忍地展現在她眼前,她連親蜜後都要擔心他累不累的丈夫,竟然背着他,和他的閨蜜親蜜,她的擔心是多麼多餘!多麼可笑!多麼不值得啊!從那以後,她發誓,他生他死他悲他痛,都和她無關了。
真的無關嗎?爲什麼心裏也有了一點難過呢?算了,就算爲了曾經,爲了他對她的那些好,王畫決定給莫放打個電話。
夜深了,天空有月亮,發着慘敗的光。樹枝光禿禿的,失去了綠色,失去了葉子,顯得那樣醜陋,那樣不堪,站在寒風呼嘯的冬夜,發出一陣陣嗚咽似的悲鳴。莫放坐在母親的靈柩前,坐在寒風裏,他面前的大爐子,爐火紅彤彤的,他卻不想去烤一下已經被動麻木的手指。
電話響起來,在這麼深的夜裏,發出令人心顫的響聲。
莫放掏出電話,茫然地按了接聽鍵,又習慣性地“喂”了一聲,然後問:“是哪位?”
“莫放,是我,”突然聽見王畫熟悉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時,莫放的淚瞬間滂沱而出,他急忙胡亂擦了一把淚,然後叫了一聲:“阿畫,”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王畫的聲音裏帶着刻意掩飾的平靜:“莫放,林瑩給我打過電話,我知道你母親病故了,生死大事,誰都拽不住,真的沒有辦法的,你、節哀順變吧!”
“我知道,阿畫,謝謝你能打電話來,真的謝謝你。”
“莫放,我無法去吊唁了,因爲我來省城了,來美發班進修。”王畫說完這句,兩個人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曾經相愛了五年的人,現在只說了幾句話後,便無話可說,出現了難堪的沉默。
王畫輕輕道了句:“你保重,再見!”然後掛了。莫放的心頓時空茫茫的,像空茫茫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