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番交談之後,張百忍只覺這趙仁義是個真仁義之人,對莊子裏的長工佃戶,也當真是頗有關懷之心。後來在那宴會之上,觥籌交錯之間,氣氛也是極好。
夜晚,張百忍一個人修煉着。張百忍對於修煉理論了解的並不深入,所以大部分手段,他也只是本能使用罷了。雖然他也想過要去認真的學習一番,但是那位瘋癲的道人,無法溝通,其他人又不懂這些,因此他也沒地方去學習。再加上張百忍的修煉進度極快,不用真懂,迷迷糊糊就能變強,所以系統學習修道理論的動力也是極爲不足。
一呼一吸波動,神光在口鼻間盤旋。赤色,白色,黑色,三位神明,三位帝王,爲張百忍護法。一陣黃色神光,自地上騰升而起,化作一純黃玉色蓮華,將張百忍託舉其中,但在下一時刻又有瑩瑩白光將這黃蓮團團包裹住,化作白玉蓮華。
心念一動,便有所感。修行之時,難辨時日,張百忍突然心血來潮,睜眼一瞧,便見得外面月華將隱,接近後半夜,再過一段時間,恐怕就要雄雞一唱,天下大白了。
張百忍雖然算不出自己到底感應到了什麼,但他還是主動地走了出去,隨意看看。月光沉沉,星光昏暗,整個莊子之中,幾乎陷入寂靜,偶爾有鳥蟲叫聲,極爲清脆。這時間,便是人們睡覺睡的最沉最晚的時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算得上小農經濟下正常的生產生活規律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荒年沒什麼好日子,豐年也就那樣,但能活着,便是大家最大的願望了。
在這個信息交流不便捷的時代,那些頂層人士所享受的榮華富貴,是底層人民所想象不到的。皇帝用金扁擔,東宮娘娘喫大蔥,大抵也就如此。沒有見到過光明,忍受黑暗的能力,便也大大增強了。
張百忍行走在這片土地之上,力量從地上發源而來,一瞬間他似乎感受到了與自己所修道法不同的東西。雖然有不同,但是張百忍修道知識實在太差,他也無法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僅僅是暫且記下這種不同,打算以後再慢慢思量。
突然,一陣陣怪異的雞叫聲傳來,尖銳嘶啞,極爲難聽,也與雞叫不太相同。張百忍心中極爲懷疑,這時辰是雞叫的時候嗎?不過張百忍也沒有在意這些,心中暗想,或許過不了一炷香時間,這太陽便要出來了吧。此時雞叫,倒也未必就是不正常。
趙家莊中的百姓們,在這雞叫的催促之下,也一個個的起牀去田地之中開始一日的勞作。張百忍默默地看着一切,心中亦是同情。今日這雞,叫喚的如此之早,倒是讓百姓們要多勞作一些時間了。
不過這一切,到底與張百忍也沒什麼關系。他不是百姓,也不是地主,他來自何方,要去往何地,除了自己是張百忍之外,他對自身一無所知。
所以張百忍或許會有一時的同情,但他對世間上的任何人,都不會產生任何的同理心。他的同情,是神對人的同情,是人對貓貓狗狗的同情,起碼在此時,張百忍還是不懂人。
在張百忍意料之外的,這太陽過了許久許久,都還未出現。今天似乎這雞叫的,早的有些過分了。
早個一炷香,或許是雞昨天睡得太早,醒過來的也太早。但早了一時辰,那便絕對不可能是雞的問題了。張百忍隨意地下了田,對着一位農民詢問着這其中緣由。到底是他們這裏的雞品種實在特殊呢,還是一些其他的原因。
不過這些農民,似乎不願對張百忍說太多。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沒睡醒就勞作的生活。過分沉重的勞作,讓他們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了。
不過張百忍還是從這些普通人的口中,推測出了許多東西。起碼在村子裏的青壯年們,大批量地投靠大賢良師之前,村子裏的雞叫可沒有這麼早。
換言之,在村子裏還有許多壯勞力之前,雞叫的沒那麼早,而這些普通百姓的勞作時間,自然也沒有那麼早。
張百忍雖然對這社會上的諸事並不太清楚,但是他也有基本的分析能力。青壯年的離去,導致了村子裏勞力的減少。而雞叫時間的提早,則又依靠壓榨剩餘人爲數不多的休息時間,用他們的未來的壽命來短暫地提升效率。
這種奇妙的平衡,可不是一個與一切都無關的公雞,可以主動調節的。張百忍稍微一動腦子,便也大致揣測出了其中的道理。
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不會在自己不情願的情況下,主動地提高自己的勞動時間。那麼既然不是農民讓雞叫的時間提早了,便一定是趙家莊的地主趙仁義主動搞鬼了。
雖然趙仁義在張百忍面前的慷慨激昂,讓張百忍對其的印象還不錯,但是也僅僅就是如此了。如今的分析之下,張百忍所能得出的結論,便是趙仁義爲了讓百姓們多多的爲他幹活,故意模仿雞叫或者是連公雞都早早的吵醒,強迫它叫。
或許,這便是趙仁義口中的奮鬥吧。
張百忍突然想到了什麼,移形換影,變化之下,自己便到達了張百忍的窗外,平靜地看着他,卻沒有讓其發現。
書房之中,趙仁義毫無禮儀,也不跪坐,只是斜躺着,周圍又有兩個少女,衣衫單薄,爲其捏着肩膀。而趙仁義自己卻是拿着一本書,隨意地看着。張百忍全神貫注之下,也瞧見那書部分內容,似乎是講什麼雙修取樂的東西。
“這樣,可就是很過分了呀。”
張百忍搖搖頭,心中不虞。一方面,是討厭趙仁義欺騙於他,另一方面,則是厭惡趙仁義這副虛僞的嘴臉。
談奮鬥可以,大家可以一起奮鬥啊。難道農民們的奮鬥,是你趙仁義前世修來的福報嗎?他怎麼能就這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