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沒過一會就聽那邊窸窸窣窣的流水聲音，柳一帆驚問道：“怎麼這時候才洗澡？”
藺允晨也不再是村裏成天吊兒郎當的小混混了，平靜地道：“這會有點困，手底下的東西還沒做完，只能衝個涼水澡清醒清醒。你呢？今晚不回去嗎？”
“今晚回不去了！”
“可你忍心讓佳怡一個人獨守空房？你記不記得我曾說過，誰要是再敢傷害她，我就和他拼命的事......你究竟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原來他是爲這件事才約自己電話裏說的，想來也是，以他無以復加的暴脾氣，若是當面談論這事，恐怕知道真相後的他指不定會三言兩語打將起來，到了那時，大家臉上都不怎麼好看。
“允晨，咱們沒必要爲了過去的事情糾結，做好現在的一切不好嗎？”
“過去？呵呵......感情中的勝利者都是以你這種口吻炫耀成果的嗎？可惜我這種人只會活在現在、活在當下。我最後問你一遍，楊佳怡......現在在哪裏，你知不知道？”
良久，柳一帆艱難地開口道：“不知道！半年前她就出國了，中途回來過一次，可自打那次以後，真的就沒怎麼聯系過，我先後嘗試過打電話，可她的手機號早就停機了。”
吧嗒！
兩人同時點了根煙，各自深深吸了一口，隨後藺允晨先說話道：“柳一帆，我實在想不通你爲什麼會從小到大都要在我身後爭，名譽你被你圈了，事業被你奪了，就連最後一絲我憧憬的愛情也......我恨你！”
柳一帆沒有說話，任由他嘶啞着說粗話解氣，因爲他從沒想過和他爭什麼，可能都是命運使然，造就了兩種不同的性子吧，生活壓力這麼大，有時候想得多倒也見怪不怪了。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不會輸的，忍了將近二十年，我相信我能通過自己的能力把曾經所有失去的從你身邊拿回來。”
柳一帆蹙了蹙額，順手將煙蒂仍在手邊的煙灰缸處，雙眼徑直被桌子上的唐曉曼素顏照迷住，原來她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愛屋及烏，柳一帆終於出聲警告道：“你以自己的能力往上爬，沒人會願意潑你冷水，但你給我手腳底下幹淨點，如果最後讓我知道你用不法手段以權謀私，做些對不起山海集團的事情，當心我跟你沒完。”
藺允晨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席話唬住，半晌也沒啃聲，柳一帆轉瞬嘆息道：“允晨，我希望咱們是好兄弟，永遠！”
可永遠又有多遠？
“周末有空嗎？我請你喫飯，咱們也是該單獨說說話了。”藺允晨說道。
柳一帆瞥了眼唐颯，婉拒道：“下周吧，這周我得出去辦點要緊事，至於楊佳怡那邊，我給你羅伊的聯系方式，你去問她，我總覺得她一直在這邊，而羅伊又像是知道些什麼。”
“別指望你這麼做，我會感謝你。”
柳一帆苦笑道：“那你就當我在爲之前的錯事贖罪吧，不早了，你休息吧，工作可以慢慢來的。”
“再見，我等你信息。”
這就是他，十幾年都不改這份執着的性子，愈老彌堅，柳一帆獨自苦笑着將羅伊的手機號發送了過去，還沒來得及多說話，唐颯卻說道：“舅舅醒了，他要見你。”
柳一帆果斷關掉手機屏幕去見唐傲天了，他覺得梁秋實說的那些話應該沒有假，應該讓備戰在緊要關頭的唐傲天知道。
可見到唐傲天之後，唐傲天並沒有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先問道：“老梁走了？”
“嗯！”
“你那個只會呆在圖書館的猥瑣大哥......”
“前些時間剛打電話，也離開了。”
唐傲天苦笑道：“梁小子的離世應該給老梁心頭重重地釘上了一顆釘子，他說要從學校辭職，看來不會有假。唐颯你過些天備些禮當替咱拜訪拜訪他們......”
“他們？”唐颯不解道。
唐傲天點頭道：“狡兔死走狗烹，老魏宅在圖書館幾十年，上下五百年歷史早已爛熟於心，想來不會想不到這層關系。他最後八成會隨老梁隱居鄉下的，屆時你陪一帆去走動走動，這些讀書人的想法有時候還是很有用的，不要成天宅在家睡覺。”
“嗯！”
柳一帆見他一副安排後事的樣子，不由暗罵一陣矯情，再問道：“唐叔，你什麼時候出國？”
“明天下午的機票，到時候怕還得你送我一趟。”
“那倒沒什麼，只是有必要這麼着急嗎？”
唐傲天不說話了，反倒是一邊的唐颯毛毛躁躁地直跺腳，像是想說話又不敢說似的，柳一帆看在眼裏卻不幫腔，只聽唐傲天不耐煩地問道：“站這麼會時間腳就麻了？早說讓你少喫點，你不聽，現在長成這幅不爭氣的德行，你怪誰？”
唐颯扭捏了半晌，不再對柳一帆抱有期望，果斷請示道：“舅舅，我這周周末想請假，還有，得讓一帆陪着我出去一趟。”
“有事說，少跟我拉幫結派的！”
“這......”
柳一帆實在看不下去了，直言道：“唐叔，這我可得恭喜你了，咱們唐颯現在也是有後的人了，大抵是怕丈人說叨，這才拉我去當墊背的。”
唐傲天剛咽下去的一口水頓時噴出了半口，半喜半憂道：“你小子怎麼敢......帶去檢查了嗎？孩子怎麼樣，還好吧，是你和蘇墨的，對嗎？”
唐颯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嘟囔道：“本來想請你給我撐腰的，可你又急着出國，我只能......”
“你少跟我扯，你那腰杆粗的，我還給你撐腰？你不壓垮我，我已經偷着燒高香了。”
“這麼說，您是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唐傲天置若罔聞地想了想，終究還是點頭道：“好好待蘇墨，她能給咱老唐家懷上孩子，了不得啊。這婚禮怕是得提前辦了吧？”
唐颯撓着頭皮偷笑：“我託人查過了，三月初八是個頂好的良辰吉日。”
柳一帆聽到這個時間，不禁想起了張明輝和蕭孜然這對苦命鴛鴦，他們定的日子好像也是這一天。
說來這兩對新人還真都有種破釜沉舟的勇氣，敢作敢當啊！
唐傲天揚手道：“你自己琢磨，到時候給我個確切信息，先下去偷着樂吧，我跟一帆再囑咐幾句話。”
柳一帆頓覺身邊氣息瞬時陷入沉寂，無比壓抑，原來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