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如此強烈的反應本來就在柳一帆的預料之中，只是令他有些茫然的是，這一切竟來的這麼突然，他任由身邊的王挺和陸仲耿相繼離去，旋即背着藺允晨興嘆道：“孜然，我會讓他們都付出代價的，不管將來如何，他們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藺允晨收拾完桌上的資料，隨後插話道：“柳總，今天咱們還有很多行程沒做，剛才恆豐地產那邊打電話又催了，咱們是不是現在起身？”
柳一帆揚了揚手，示意他馬上去安排，然後去洗手間準備整理下儀態，怎麼說都是出門和客戶談合作的，總不能帶着一身疲倦上場吧。
可他前腳剛到洗手間的時候，卻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那嗚嗚咽咽的動靜直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柳一帆硬着頭皮往裏面走，卻見孟瑤正蹲在地上哭泣不止，就像是一個受了氣又無處伸冤的小女孩。
柳一帆有些爲難，但腳下還是沒有停下步伐，只是在出來的時候給她留下了一包紙巾，道：“擦擦臉，別讓同事看見笑話我們山海高層名不符其實。”
孟瑤沒有拒絕，只是接過紙巾後瞬間抽出一張，繼而將剩餘的悉數扔在柳一帆腳下，邊抽泣邊冷哼道：“柳一帆，你以爲你是什麼人，你胡攪蠻纏不就是爲那個臭三八報仇嗎？好，你既然跟我過意不去，那咱們就走着瞧，在山海待上三年五年的誰不曉得在這兒除了唐傲天就是我幹爹權力再大，就算他老人家現在已是英雄遲暮，可瘦死的駱駝依舊比馬大，對不對？”
柳一帆沒有跟她狡辯，也不想將事態擴大，只雲淡風輕地留了句：“孟董的人品，我一向很敬重，對於他離職的事，我曾經有段時間也確實有些感觸，但你拋卻幼稚想想，他會爲你勾三搭四的醜聞強出頭嗎？”
“你混蛋......”
柳一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轉身離去，藺允晨早在大樓底下等着他，乍見柳一帆上車頓覺不耐煩道：“你怎麼這麼墨跡啊？恆豐的人又開始催了......”
“剛才遇到些蹩腳的事情，既然他們催的急，那咱們快走吧！下午還有事情嗎？”
藺允晨看了看安排的日程，將下午的應酬和接待一一列了上去，柳一帆聽後頓覺頭大，不禁皺眉道：“那你下午快下班前接一下你嫂子吧！正好，你們也見見面。”
“好！”藺允晨臉上浮出一陣不悅，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有人做代駕，柳一帆也正好可以趁這段時間休息一會，可就在他閉目養神的時候，藺允晨卻啃聲說道：“上周我去聚會了，猴子和我姐他們都在，還有羅伊和......”
柳一帆聽到他說到了“羅伊”，下意識地問道：“她怎麼呢？過得還好嗎？”
藺允晨怔怔地望了眼他，隨後在綠燈乍現的瞬間，又驅動車向目的地行去，低聲說道：“你們都不是沒什麼關系了嗎？還對她念念不忘做什麼。”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些話此刻正如同劍刃一片一片生割着柳一帆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柳一帆長長嘆息了一聲，伸手說道：“又煙嗎？哥們現在特別想來一根。”
藺允晨自己點了一根，然後又塞在柳一帆的嘴裏，自始至終柳一帆僅僅配合着張了張口，其餘一連貫動作竟是那麼的默契。
“你呢？”柳一帆斜躺在座位上深呼吸問道。
藺允晨望了望煙灰都撒在白襯衣上卻毫無知覺的柳一帆，頓時嘆息着點了一根，苦笑道：“我不發愁，自打知道你和佳怡關系穩定後，我就沒再爲任何事情發愁過。”
他不知不覺間減緩了車速，道：“你知道嗎？你如果不叫我一聲兄弟，我心裏真的可以騙自己一輩子，可你每次叫我兄弟的時候，我胸口下都會有陣絞痛，我雖然生物學的不大好，更沒那麼細心研究過人體框架，但我知道......那裏正尼瑪是心髒的位置啊！”
“槽！這話矯情，聽了就讓人有些胃脹氣的感覺。”
呃，胃脹氣至少不用動刀，可心髒出問題興許還得搭橋，兩者孰重孰輕還不是顯而易見的嘛。
迎着馬路邊相互呼嘯的汽笛，藺允晨緩緩打開車窗扔掉了煙蒂，蠕動嘴皮罵了兩句僅僅自己能聽到的話，然後腳底點着油門向約定的地方行去。
直到快下車的時候才帶着糾結提醒道：“你也見過那個歌女，對嗎？”
對着車窗收拾行裝的柳一帆茫然點了點頭，藺允晨低噓道：“我也見了，你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嗎？”
柳一帆赫然想起了那天在酒吧喝酒時見到的那雙秋水眸子，渾身不禁有些顫抖，繼而皺眉道：“你說她會是她？不可能......我前半年還見過她，她怎麼會......”
藺允晨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但願我們都只是錯覺，我更希望她不是，那樣我死透的青春似乎又可以在春雨闌珊中復燃，興許我不會再走什麼彎路，該多好啊！”
柳一帆急問道：“你願意屈居於我之下，竟是爲了她？”
藺允晨向前走的人突然回頭笑道：“我懵懂的初戀輸給了時間，輸給了你，但我相信這次我能從時間手裏贏回她，至少你不會再跟我搶了。我最怕，從小到大就怕你跟我搶......”
柳一帆望着他的背影，此刻多想說聲“對不起”之類的話，但喉嚨間總好像有些東西卡着似的，他突然意識到不知不覺間所有的東西都變了，太陽曬到屁股的時候不再喊疼，離過爸媽不再哭泣，他們都長大了。
他低頭看了眼身後的影子，微微一笑，瞬時精神百倍向恆豐大廈走去，內心充滿了鬥志，一遍遍地爲自己打氣道：“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絕不會讓身邊人失望。”
同時，他也暗暗下定了決心，決定爲藺允晨做一些事情，一些自己該做又力所能及能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