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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牌上,一只耗子嘴角正掛着一抹獰笑(107)

酒香四溢。

令狐衝酒興正酣時,帳房先生潘辰悄悄走了進來,低聲對他道:“總鏢頭,外面來了個人,說有一筆100萬的貨物想請我們護鏢,我請他在小客廳等着,只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知要不要見他?”

令狐衝大笑道:“當然要,這麼大一筆買賣送上門來,我們怎麼能拒之門外呢?看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潘沉點頭道:“好一個宜婚嫁、有大利,走,我們去談談。”

潘辰支支吾吾地道:“總鏢頭,我看這個人有點怪怪的,你小心一點才是。”

令狐衝盯着他道:“哦,他什麼地方怪怪的?”

潘辰搖頭道:“我說不出,只是憑一個老人的感覺罷了。”

老人久經世事,感覺是不是正確?

日正當午。

院子裏陽光正熾,加上酒勁上湧,令狐衝感到很熱,甚至想脫去上衣,但他方一邁進那間布置精雅的小客廳,頓覺一股寒氣襲人,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在心裏暗自嘀咕:“真是邪門,數九寒東我就是穿這麼一件衣服,也不會覺冷,怎麼好好的打個寒顫?”

他抬眼望去,就看見了潘辰所說的那個怪人。

怪人一點也不怪。

確切地說,這個人模樣還挺端正,二十五、六歲,長衫是上好的杭州軟綢而做,得體而合身,令狐衝進門的時候,他正低着頭品茶,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潘辰輕咳了一聲道:“我們總鏢頭來了。”

年輕人抬起頭,兩道目光緊盯着令狐衝,澀聲道:“你就是‘長安鏢局’的總鏢頭?”

如果要說怪,他的聲音才怪,又生澀又拗口,就像一個荒蠻之人才學語言似的。

令狐衝只覺年輕人兩道目光如兩把利劍直刺過來,渾身都不自在,爲了生意,勉強道:“我是令狐衝,閣下是……”

年輕人沉聲道:“你叫我‘耗子’就行了。”

“耗子?”令狐衝一驚,差點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才注意到年輕人鼻子小小的,耳朵小小的,特別是兩只眼睛,又小又圓,當真如一只變了形的大耗子。

“耗子”似乎也知道人們聽了這綽號後會有什麼反應,冷冷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令狐衝實話實說:“是有些好笑,但名字只是一個人的符號,叫長壽的不一定長壽,叫富貴的也不一定富貴,叫阿貓、阿狗的,也不一定低人一等,是不是?”

“耗子”緩緩道:“不錯,黃道吉日也並不一定是幹什麼都順利的日子,是嗎?”

令狐衝臉色一變道:“你說什麼?”

“我說,”耗子一字一字道:“今天是黃道吉日,也許是個殺人的好日子。”

“殺人?”令狐衝訝道:“殺誰?”

“耗子”的小眼中倏地社射出了一股濃濃的殺機,從牙縫中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聽從我‘虎狼會’的,便可安然無事,不聽我‘虎狼會’的,格殺勿論。”

陰森森的長相,陰森森的話語,使得這陽光照耀下的房間,驟然都顯得陰森起來。

令狐衝的臉色頓時變的煞白,半晌方道:“你……你市‘虎狼會’的?”

“虎狼會”是近年來崛起江湖的一個神祕組織,其宗旨便是要稱霸武林,他們四處網羅人才,鏟除異己,所用手段只毒、之狠,令江湖中人聞名色變。但迄今爲止,沒有人知道“虎狼會”的頭是誰,這個組織的勢力有多大。

就因爲不知道,才使人感到可怕。

“耗子”傲氣地道:“不錯,本人是‘虎狼會’的。”

令狐衝回頭看了一眼潘辰道:“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讓人進來,我有事和這位先生談談。”

潘辰不放心地道:“總鏢頭,你……”

令狐衝道:“你去吧,沒事。”見潘辰出去拉上了門,他回頭道:“閣下此來有何貴幹?”

“耗子”毫不掩飾地道:“本組織早有心在長安有所發展,只是前一陣子爲了對付少林、武當兩大派聯手,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派我來,就是要你聽從我們的調遣。”

令狐衝雙拳已握緊:“如果我不願意呢?”

“耗子”沉聲道:“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盯着:“耗子”的小鼻、小眼、小耳,令狐衝不屑地道:“就憑你?一只耗子?”

“耗子”澀聲道:“可惜我這只耗子是個會殺人的耗子。”

令狐衝冷哼道:“別人怕你‘虎狼會’,我令狐衝可不怕,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話音未落,他就出了手。

令狐衝能夠從一名趟子手混到今日長安城中最大鏢局的總鏢頭,其武功確有過人之處,特別是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一套“降龍伏虎拳”在俗家弟子中不排第一,也排第二,此時他怒極出手,當真是拳風虎虎,勢不可擋。

就在他使出第二十三招“拳打餓虎”時,忽覺眼前一花,頓失“耗子”身影,他暗道一聲“不好”,就覺喉際一涼,一人冷冷道:“哼,你這套降龍伏虎拳雖好,可惜遇上的是一只耗子,所以你只有死。”

這是令狐衝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他就倒了下去。

“耗子”不屑地道:“我早就說過,今天是個殺人的好日子,有什麼能比在這種好天氣殺人更愉快的事呢?”

他看上去確實一副愉快極了的模樣,大笑着將一塊銅牌仍在了令狐衝的屍體上。

銅牌上,一只耗子嘴角正掛着一抹獰笑。

###第22章 貓爪下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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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長樂現在一點都不樂。

不但不樂,反而有一種驚慌的感覺,他的目光直視着面前的桌子,那種表情,就仿佛剛吞下了一只死老鼠似的難受。

因爲這張桌子上,放着一塊銅牌,銅牌上一只兩眼閃着妖異光芒的耗子,正對着他獰笑。

燈光閃爍,他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喃喃道:“又是這該死的‘虎狼會’,上星期你們殺了‘長安鏢局’的總鏢頭令狐衝,現在又找上我這‘英威武館’的老板,當真欺長安無人嗎?”

但他心理也明白,他的武功與令狐衝就在伯仲之間,“虎狼會”若要殺他,當真是易如反掌。

他胸中升起了一種悲壯之情,“嗵”的一拳擂在桌子上,大聲道:“來吧,我上官長樂等着你們,千古艱難唯一死,死且不怕,又何懼之有?”

夜已深,燈更高了。

上官長樂一人做在練武廳正中的太師椅中,似已昏昏睡去,燈火映着他的臉,竟是十分安詳。

武館中現在只剩下了他一人。他雖不怕死,但他並不想讓溫柔、漂亮的夫人和只有兩歲的小兒子陪他一起死,也不想連累武館中的徒弟,他連夜送走了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他們來殺他。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英雄,明知必死卻無逃走懼怕之意,這本身已需要很大的勇氣,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一點的。

燈就在椅旁,他伸手將油燈撥得更亮,燈火閃爍,似已穿不透門外沉沉的夜色。

上官長樂暗自嘆了一聲:“唉,當今武林中邪盛正衰,‘虎狼會’四處橫行,意欲稱霸武林,而正派白道人士卻屢遭殺害,一直是武林泰鬥的少林、武當兩大派,近年來人才凋零,聯合也只是爲了自保而已,難道正邪雙方就正如這微弱的燈火和沉沉的夜色嗎?”

遠處傳來了三更隱約的梆子聲,上官長樂喃喃道:“該來的看來也該來了。”

他這樣想的時候,青石鋪成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人的腳步聲。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