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還是我來煲吧。舅母,你有話就直說吧,我聽着便是。”
陳翠花的話又讓呂香梅一愣,這小丫頭果然是變了,說話和氣質都判若兩人,嗯,還是早早賣掉安心:
“那個……翠花呀,舅母沒記錯的話,你過兩個月就滿十六歲了。”
“可憐你的爹娘死得早,留你孤兒一個,舅舅的家境你也是清楚的,跟着我們,只會讓你受苦。你看,村頭那個二妞,比你還小月,她都抱娃了……”
聽到這,陳翠花再聽不出其中意思,就很對不起自己的智商了。但她不說話,就想讓呂香梅繼續說下去。
見陳翠花沒有出聲,呂香梅又趁熱打鐵地說道:
“翠花呀,剛才舅母找來那幾位大嬸,就是在打聽着這附近哪裏有好處人家的。”
“那舅母可打探到好處人家了。”陳翠花一邊生着火,一邊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呂香梅聽着,又是一詫的,待字閨中的女子,一提婚嫁之事,哪個不是羞答答臉紅紅的,像陳翠花這般冷靜又主動的,呂香梅還是頭一回見到。
“打探到了,打探到了,聽隔壁村的張大嬸說了,她村裏有個叫做武大郞的……”
“武大郞?賣燒餅的?”陳翠花一聽武大郎三個字,拿幹草的手一頓,沒等呂香梅說完,便條件反應般地說道。
腦海裏也隨着浮現起電視裏,那個又矮又拙的老實人挑着一個擔子,沿街賣燒餅的樣子。
呂香梅:“是的,就是他,他就是賣燒餅的,樣子雖然是一般了些,可是他人好,這才是重點。”
陳翠花聽着又是一嗤:
好人?呵,武大郎的確是好人,而且就是被他自己的好人給好死的。
陳翠花蹲在小爐前,火生起來了,她一邊認真地扇着火,一邊像在跟呂香梅拉家常一樣,回過頭,又問道:
“那他家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叫武松?”
“武松?沒有呀,張大嬸說,武大郞就一個人,父母雙亡,也沒有兄弟姐妹。”呂香梅愣愣地答道。
“呃?他家沒有個弟弟武松?那我可不嫁。”陳翠花又訕訕地,若無其事般地答道。
想想,人家潘金蓮嫁給武大郎,至少還有個帥帥的小叔子可以勾搭,而我嫁過去卻沒有,我才不嫁呢。
可是呂香梅一聽,差點就跳起來了,她可是收了張大嬸的訂金的了,哪裏容得這小丫頭不嫁?
“什麼?你不嫁?你敢不嫁!我錢都收了張大嬸的了,你敢給你不嫁!”
啾,錢都收了?這不叫嫁,這叫賣!
陳翠花繼續低着頭看着火,理都不理呂香梅。
見陳翠花不理自己,呂香梅終於氣得原形畢露了,她忽然衝了上前,伸腳一踢,直接就將陳翠花煲藥的小火爐踢倒了。
“讓你煲藥,我讓你煲藥!你們張家,哪一個不是靠我呂香梅養着的,一個病在牀上,佔着牀位不肯死的老太婆要我養,一個死了爹娘,沒依沒靠的掃把星也讓我養,還說不得,罵不得,打不得,我呂香梅是上輩子刨了你張家的墳了不成?”
呂香梅一時之間像瘋婆一樣又罵又哭的。
陳翠花看着辛辛苦苦採來的藥草就這樣被打翻了,氣得恨不得上前踹呂香梅幾腳,可是看到爐子裏的火星溢到地上了,怕引起火災,她立刻轉身拿起掃把準備將地上的火星撲滅。
可是呂香梅一看到陳翠花拿起掃把,以爲是陳翠花要來打她了,嚇得她大哭大叫地:
“殺人呀,殺人呀,快來人呀,殺人了,小野種要殺人啦……”
陳翠花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般潑辣不講理的人,既一時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就只想笑。
“咳咳咳……翠花……翠花……咳咳咳……你過來……”
一牆之隔的外婆,聽到這邊的吵鬧,不禁嘶聲地喊着。
陳翠花一聽,立刻跑了過去。
來到外婆的牀前,外婆一把緊緊地抓着陳翠花的雙手,老淚縱橫地說道:
“翠花,嫁了吧!嫁了未必不好!這家……咳咳咳……”
剛才呂香梅的話,外婆全都聽見了,說實在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天,哪天自己死了,小翠花的日子肯定會更難過,何不趁着自己還有一口老氣,看着翠花嫁個好人家,也算是對女兒女婿的一種交待。
外婆的話,陳翠花一點都不出奇,說真的,如果自己是個旁觀者,她也會同意原主小翠花嫁出去的。
只是自己親身經歷,陳翠花不由得有些酸楚起來。
想想自己的前世,是多麼牛逼哄哄的人物,二十五歲,就是醫學院的博士後了,人前人後,被尊稱爲陳博士。
可是如今到了這裏,盡管自己的內心再強大,抱負再宏偉,但始終抵抗不了現實裏,孤女這個卑微的身份!
“翠花,那個武大郎,外婆知道,是個老實人,家裏沒有其他人,你過去,也不用受他人欺負,聽外婆的……咳咳咳……總比呆在這個家好……而且,隔條村而已,翠花想外婆了,隨時可以回來……”
陳翠花抿抿嘴,無奈地望了望天,半響才應道:
“好,外婆,翠花嫁便是。”
穿越千古,只爲讓我嫁與武大郎爲妻!還有比這更悲催的穿越嗎?陳翠花不禁暗自吶喊了幾聲。
結果,更悲催的事還在後頭。
出嫁那天,新娘轎子抬到一半路程,忽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跟着便大雨滂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