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慘如霜。
錦簇的海棠花上覆蓋着一層陰影，四周死寂一片。
一名老者噤若寒蟬般地跪伏在地，半聲都不敢喘，身冒冷汗，心中盡是深深的恐懼。
誰知道這位陛下心中在想些什麼，誰又知道自己是否說了什麼犯忌諱的話語。
“你……起來吧!”
一聲令下，危機散去。
“陛下，梁王府和陰司三祭的勢力早已一手遮天，若是王朝再不做任何防備，只怕是……”老者不敢說下去了，能說什麼？
以現在離鏡王朝內憂外患的情況，王朝的覆滅都有可能。
“那你說，朕該如何做？”海棠花上的陰影微動，冷然的一雙眸子落在老者身上，強大的威壓轟然落下。
“咔咔咔”
骨骼開裂的聲音。
“先聯合皇族之力，平外境之憂。”老者信誓旦旦地說道，離鏡王朝的危難也唯有離鏡鍾氏皇族才能真正的有所依託和信任。
外人，那皆是貪圖王朝的權謀……
現今離鏡鍾氏處境不可謂不難，搖搖欲墜之際，梁王府，陰司三祭，還有無數處於暗處的敵人黑手，恨不得將離鏡王朝剝吞殆盡。
若是先帝之後，登位的乃是衆皇子中的一位，不知現今還否是這種後果。
也不是否認陛下的勵精圖治，但命數這種事，不是常理能說得清的。
血脈之事，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聯合皇族？”陛下嘲諷一笑，落下的陰影越發得濃重，像是暮天蓋地般，無可爭鋒。
這皇族現今什麼模樣，這些個大臣還看不出來，真的以爲換個離鏡鍾氏皇族子弟登位，真的就能解決離鏡王朝現今的危難處境？
只怕是頃刻間，偌大的王朝就真的散了。
氣運這種事，天定而算不準，但鍾氏皇族氣運已盡這事，算是定了。
“你也爲朕效力多年，年老不易，你自行告老還鄉吧！”
“陛下!”
老者本就內心極爲不安，他知道任何有關皇族的話題都是陛下心中的忌諱，已經做好腦袋一刀的準備，這陛下不殺他更是讓他驚恐。
有個詞叫生不如死啊！
前半生的仇家遍天下，正是有了離鏡王朝的庇護，他才能安穩活到現在，如今讓他告老還鄉，簡直是……
失去了大樹的庇護，燕雀安能棲身。
“還有王府……”老者心中想道，打算離了京城便向漢中郡，尋求南澍王府的庇護。
“若是見到南澍王，別忘了替朕說一句，他可真是生了些好兒子!”聽不出是誇贊還是嘲諷，一句話便是讓老者心如死灰，再無任何的奢望可想。
原來……陛下都知曉!
“陛下，老奴......”這老者尚未說完，便被身邊忽然出現的黑影毫無反抗之力地拖走。
“這人啊，是越老越糊塗。”陛下冷然地搖了搖頭，眼中的諷刺之意越發的濃鬱，鋒利地望向天盡頭，像是要將這片黑暗天地看破似的。
“陛下，此次梁王府盛祭，我們可是要做些什麼布置？”身邊的老太監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久不發令，布置在梁王府內的暗線也不知該如何做，離鏡王朝中的高手能人更是不敢擅作主張。
“布置？”陛下冷然一笑，像是聽到了世間極爲可笑之事，四周的溫度更是寒了許多，冷得老太監身體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顫。
“梁王府向來有不臣之心，而這陰司三祭的突然現世更是離奇古怪。”老太監沉重地說道，若是離鏡這邊再不做些什麼，只怕百萬裏的偌大地域真就讓這兩方勢力給瓜分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事，在這些強大的勢力面前根本不存在，眼下離鏡式微，只怕這兩方勢力會聯合起來，向離鏡王朝步步緊逼。
“你要記得，陰司三祭和離鏡從來都不是敵人，只有梁王府才是......”良久，陛下才嘆息着說道，也不知道這嘆息聲爲誰。
老太監心中不解，就算是離鏡王朝與陰司三祭八百年前有過淵源，這麼久過去了，這份不知是仇還是喜的淵源怎麼能作數呢？
“是。”老太監應聲道，這宮裏有太多見不得光的事，就連他也只知半解，探求不到離鏡的因果前緣，若是按照命數一說，這離鏡王朝早就氣運將近，哪還能至如今的地步。
若是梁王府身後有荒古大能撐腰，這離鏡王朝身後就沒幾尊大神嗎？
“國庫裏的那尊冰棺，給陰司三祭的小主祭送去。”
陛下走出了幾步，又轉過身來補充道，“就算是給陰司三祭小主祭的生辰之禮。”
生日之禮？
老太監心中極爲奇怪，陛下又是如何得知陰司三祭小主祭的生辰是何時？
出了海棠園，權傾離鏡的陛下獨自漫步在皇塔之下，冷然地看着這座高聳的皇塔，自從先帝離世之後，她從未進過這座皇塔，世人皆以陛下乃是外族女子之身，無資無格傳道，卻不知道其真實原因。
一座空蕩蕩的死塔，有何好敬，又有何好拜，若非先帝也葬在其中，這座皇塔早就被她毀了。
身後跟着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你派人看着點，那一座冰棺，必然要到陰司三祭小主祭的手中，任何人都不能破壞。”
影子點了點頭，幹澀的聲音傳出，“南澍王府的五公子今早已經入京。”
“那等邪祟之物，南澍王也真的是心大。”陛下對這位南澍王府五公子的身份早就了然於心，只是心中遺憾還是低估了這鍾氏皇族子弟的無能，竟然還敢於陰司三祭中的叛徒聯手，不知道這族規祖訓念去了何處，一個個地全被豬油蒙蔽了心！
“你去處理，既然陰司三祭要出席此次的梁王府盛祭，離鏡這邊總不能拖它們的後腿，不該存在這世上的，都讓聖光驅散了吧！”
“是。”
陛下揮了揮手，影子悄然退去。
月光慘淡，偌大的皇宮中光海璀璨，卻照不亮此處的陰暗。
“不知道你可否有當年聖主的一分能耐......”
荒古時代，陰司三祭的聖主執掌乾坤只能，就算是天道也要退避三分。
就算是有一分的能耐，如今的局勢斷然也不會如此糟糕。
這個王朝已經從根部開始腐爛。
若是要救，那就打碎重新再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