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喜搖頭道：“悟空莫憂！沒有人要害我！我曾說過，進階道尊之後，我體內再無束縛。我雖不像你修成混沌之體，卻也是仙神魔同修，又學得歸元功這等無上妙法，可以施展凝元合一神通，在混元無極初期罕有對手。就算太清道祖、應龍老祖想要害我，也不可能輕易得手。”

尹喜又道：“待你以後進階道尊就會明白，各位道尊之間實力雖有差距，若是單挑，卻很難擊殺對方。像誇父老祖，那也是陷入大羅天五道尊陷阱，被人合力圍殺而死。大家真正畏懼的，還是天命！”

孫悟空疑惑道：“天命？”

孫悟空修道許多年，自然聽說過“天命”，就連他自己也曾幾度提起過“天命”。只是，在他心中，所謂天命不過就是高層之命。在諸天，就是大羅天玉皇大天尊意志，就是三清寶境中三位道祖法旨；在歸墟，則是四大宮宮主旨意，亦或者，幹脆就是應龍老祖心意。

尹喜猜出孫悟空所想，道：“悟空，你或有不知，其實，蒼天未死，天命尚在。”

見孫悟空還有些狐疑，尹喜繼續解釋道：“凡俗口中所謂老天爺，無非是說各方天帝。確實，在三十三天，在歸墟，在軒轅神域，諸位道尊都能操控一方天地大道。在那方大世界中，他們就是天地主宰。不過，整個宇宙何等廣大。放眼宇宙，各方道尊不過就如一仙城城主般，與真正的天地主宰相差巨大！”

孫悟空心念流轉，恍然大悟道：“莫非，師兄說的，是那位開天闢地，衍化這方世界的聖尊老祖？”

尹喜露出一抹微笑，頷首道：“沒錯！那位老祖姓什麼，叫什麼，法號如何，都已無從知曉。後人因其孕化萬物，法力無邊，稱其爲‘鴻鈞老祖’。這位聖尊老祖表面上散去一身元力，化爲山川大地，消失於這方宇宙。實際上，這方宇宙中的一切山川、草木、鳥獸、蟲魚，甚至你我，都是這位聖尊老祖的一道化身，一縷神念——換言之，這位聖尊老祖一直活着，活在我們當中！”

孫悟空點點頭，他深深呼吸，道：“師兄，這位聖尊老祖既肯主動散去一身功法，衍化出萬物萬靈，顯然是一位心胸寬廣，博大無私之輩。如此一位前輩，爲何會讓諸位道尊畏懼？甚至會威脅到師兄性命？”

尹喜目光悠遠，穿過孫悟空看向遠處山川。他伸出手掌，張開五指，緩緩揮動，感受一縷縷清風從指間穿過。尹喜臉上露出一抹哀傷，道：“典籍雖無記載，尹某以己度人，猜測那位聖尊老祖或許也已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他衍化萬物，絕非一心爲公，更不是爲了這方宇宙中的億萬生靈。”

孫悟空臉色大變，道：“什麼？師兄爲何如此說？”

孫悟空修行多年，一次次見證偉岸崩塌，實在不願意相信這創世之祖也是個小人。

尹喜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在那位聖尊老祖心中，我等億萬生靈，不過是他身上一只跳蚤，一點皮屑，一根毛發，或者是體內一條蛔蟲罷了。就如我等不會在意螞蟻的生死一般。”他瞥了一眼孫悟空，道：“聖尊老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岸，卻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渺小！”

孫悟空目露沉吟。以他如今修爲，所知宇宙隱祕還是太少。

尹喜道：“我等修行是爲了什麼？爲了長生！既然仙神皆有壽限，聖尊老祖爲何就不會殞落？就算那位聖尊老祖還沒到殞落之期，他周遊虛空，也是爲了找尋更爲高明的天地大道，追尋聖尊之上的境界。歸墟西方有個古老部族，他們世代傳說，聖尊老祖是因苦尋大道無望，方才衍化這方宇宙。尹某卻以爲，聖尊老祖極有可能已經找到了突破至更高境界的方法，亦或者說，找到了延續自己壽元的方法……這個方法，就是衍化萬物，直到孕育出新一位聖尊！”

孫悟空眼神一跳，道：“師兄的意思是說，其實，應龍老祖、太清道祖，包括你我，其實都是這位聖尊老祖的一份子。若我們修成聖尊，也就是他修成聖尊？”

尹喜微笑道：“我等本就是這方宇宙孕育，自然與那聖尊老祖血脈相連。不過，我們是聖尊的一份子，聖尊卻並非你我！”

孫悟空皺眉沉思。

尹喜道：“要想成就聖尊，需感悟九條本源大道，需吸納磅礴天地元氣，二者缺一不可。我等如今所在的宇宙元能總和，或許還能夠孕育出一位全新聖尊。”

孫悟空道：“混沌時期仙神魔道尊雲集，想必已耗費海量元能。師兄爲何說如今世界或許還能孕育出一位聖尊呢？”

尹喜沉吟稍許，道：“九條本源大道中最關鍵一條，爲無之大道。正所謂‘無中生有’！我曾進入一處天皇祕境，裏面還有洪荒乃至鴻蒙時代一些典籍。據說，在比歸墟還要遙遠的地方，是一片無垠黑暗之地。那片地方是我們這個宇宙不停吸納外界虛無之氣，無中生有，方才衍化。因爲我們這方宇宙在混沌時代、鴻蒙時代還在持續擴張，所以，如今還能勉強保存一份聖尊元能。”

頓一頓，尹喜道：“不過，鴻蒙末期，無之大道被徹底封印，我們這方宇宙也停止了對外擴張。宇宙內元能再無法增多……因此，孕育出聖尊的機會也在日漸減少……如此解釋，你應該明白了吧！”

孫悟空思忖道：“師兄的意思，是因爲聖尊老祖殘念尚在，爲保留一份進階聖尊的元能，故此，天命會無差別打壓諸位道尊老祖？”

尹喜肅然道：“大體如此。不單道尊有殺劫，無論仙神魔各族，只要修行，只要渴求長生，無不會遭遇種種劫難。這些劫難有的是雷火風天劫，有的是仇人伏擊，對手謀害，可以是天災，也可以是人禍。對於我輩道尊來說，也被稱之爲道尊殺劫。”

孫悟空道：“就算道尊皆有殺劫，若以尹師兄實力都不能渡過，其他道尊豈非要盡數隕落？”

尹喜苦笑道：“悟空，你高看我了！應龍老祖、太清道祖早在太古初年就已達到如今境界。爲何他們經歷千元都未能突破至道尊後期？還不是因爲殺劫強大，稍有不慎就會魂飛魄散！你道太清道祖爲何斬下九道化身，玉清道祖爲何孕化九位聖子？上清道祖爲何不分種類，廣收門徒？還不都是爲了熬過那道尊殺劫！”

孫悟空關切道：“便是如此，尹師兄也不必憂心。你不過剛剛進階道尊，以後還有千元壽元，必可以想出良策！”

尹喜搖頭道：“你也不必安慰我！天命如此，人力難違！早在我初遇噎鳴師尊之日時，他就將我應劫日期相告。他老人家所言諸事無不應驗。此事也絕不會錯。”

既然尹喜應劫之事是噎鳴預言，孫悟空只能沉默。他的力量還是太小。若能跨過二衰，甚至達到道尊之境，他便能大展神通，幫扶尹師兄一二了！

尹喜安慰道：“悟空，你放心。尹某還有一二元時間。你回去之後，努力修煉，早些進階二衰。你現在就有實力與四衰真神抗衡，一旦渡過二衰，實力必然大漲。到那時，我也就更加放心了！”

孫悟空想起刑天老祖催逼，道：“師兄，只是刑天老祖那裏……”

尹喜冷哼一聲道：“你不用管他。尹某但有一口氣在，絕不容他胡來。”他話鋒一轉，道：“聽說你向刑天討了許多元精……莫非，我給你的十億元精就用完了？”

孫悟空有些尷尬。他將煉骨術提升至小成，本就要吸納海量元力。一日千年時間法陣同樣要吸納大量元精。故此，二十餘天功夫，他已將十億元精耗費得七七八八。

尹喜臉色一沉，斥道：“悟空，這可不行。一般來說，一位真仙、真神衝擊二衰，有一二億元精足矣。就算是四衰圓滿衝擊道尊，有二三十億元精也足夠。你倒好！你要知道，這方宇宙元能有限。你修行所需更是旁人十倍以上。若還如此浪費，恐怕就算將三十三天資源全部供給你一人，也無法讓你修成混沌道尊！”

孫悟空心中大震。

尹喜放緩語氣，道：“你責任重大，切不可只顧眼前。時間法陣越強，損耗元精越多。我等時間是有點少，卻也不至於那麼緊迫。時間法陣維持個百倍、千倍已經足夠。況且，單純打坐苦修也未必能感悟出天地法則，還是要多多戰鬥，多向同道、前輩請教才對。”

孫悟空心中有些委屈，卻也沒有解釋。尹喜所說他也知道，只是，尹喜辭帥之後，萬神宮衆將心中惶惑，都以爲大難臨頭。若孫悟空不能盡快提升實力，也無法統御衆將。

尹喜又交待了一番，孫悟空告辭離去。

返回神霄界前路軍行轅後，孫悟空斬出一道分身，讓分身主持軍務。有天翟神女、陳關保二人襄助，前路軍還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