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是個壞人。
我不奢求任何人的諒解，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記彔下命運和我開的玩笑。
親人故去已久，不提也罷。
改變我生命軌跡的，是一張化驗單。
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慢性期。
好消息是通過藥物治療我還有活命機會，壞消息是我要喫的藥是格列衛。
一盒格列衛23500，能喫一個月。
這對於靠着獎學金過活的我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
沒有水滴籌，互聯網還不發達的時代，學校自發組織的捐款如同杯水車薪。
生死面前，沒有太多的底線可言。
輟學，分手，抽煙，酗酒。
從坑蒙拐騙到搶劫綁票。
我僅用了一年時間就完成了從三好學生到一名成功的罪犯轉變。
當然，在僅存良知的督促下，我作案的目標一直都是那些有着不菲灰色收入的羣體。
只是…病情從未好轉。
三個月前，我的病進入了急變期。
我再也沒有力氣去‘賺’錢了，我選擇躺在醫院中將最後希望交給醫生。
看着在我身邊忙忙碌碌的醫護人員，我突然生出一絲不舍。
如果…
……
“心率140，高壓75，低壓48。”助手用毛巾爲主刀醫生擦了擦頭上的汗，看着生命監測儀說道。
“500ML血漿，腎上腺素1mg。”
主刀醫生在做着最後的努力。
手術臺上的病人是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晚期，脾髒腫大的嚇人，多處器官衰竭，內髒還在大出血。
“林主任，心率148，高壓60，低壓32。他身上的血液幾乎都被血漿取代了，要再打下去器官衰竭只會越來越嚴重。”助手肌注了1mg腎上腺激素後，緊張的說道。
“打。”林醫生依舊冷靜。
她非常想救活手術臺上的病人。
心髒停跳6次，又重跳6次。她從醫二十餘年從未見過求生欲望如此強烈的人。
可惜，醫術終究是醫術，不是仙術，手術臺上的年輕人能挺到現在已經是生命的奇跡了。
經歷了九個多小時的手術長跑，病人的心電圖終於拉成了一條直線。
滴滴滴的警報音叫的人心裏發慌。
“準備心髒除顫！”林醫生將最後一處大出血的動脈夾上了止血鉗。
心髒除顫儀被迅速放在了患者身上。
“第一次！”
心電儀上毫無起色。
“第二次！”
心電儀上依然是條毫無起伏的直線。
“檢查生理體徵！”
林醫生已經不止一次從死神手中搶人了，只是面前的年輕人…
“橈動脈脈搏消失！”
“股動脈脈搏消失！”
“呼吸停止！”
“瞳孔散大至固定，無光感反應！”
“腦電波消失！”
一條接一條的噩耗接踵而至。
林醫生默默放下了手術刀，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
“患者死亡時間，下午八點零七分。”
手術室中一片默然。
“小劉，去通知患者家屬吧。”主刀醫生看着手術臺上毫無生氣的年輕死者有些感傷。
“主任…患者沒有家屬。”助手搖了搖頭“一個陪同的都沒有。”
……
“呃…”姜皓慢慢的蘇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身體如同木頭般沒有一點知覺。
就在他努力想睜開眼睛時，眼皮忽地被護士扒開，強光照射着他的瞳孔。
姜皓下意識想要閉眼，然而眼球都沒法動彈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我可能要成植物人了。”姜皓想到。
“瞳孔散大至固定，無光感反應！”
“腦電波消失！”
“患者死亡時間，下午八點零七分。”
姜皓慌了神。
等等？？
我沒死啊！
我還活着啊！
我還可以搶救一下啊！！
姜皓能感覺到主刀醫生話中的惋惜。
“小劉，去通知患者家屬吧。”
“主任…患者沒有家屬。一個陪同的都沒有。”
庸醫！！！
我真的還活着啊！
能不能再看我一眼啊！！！
姜皓拼命想要眨眨眼或是抬一下手指，但什麼都做不到。
“林主任，患者沒有親人，也沒人會鬧事。您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們就好。”
姜皓急到罵娘卻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們處理吧，辛苦了。”
林主任的聲音漸行漸遠。
簡單的縫合後，姜皓身上的血漬也被擦掉。
負責屍體處理護士嘰嘰喳喳的討論着些有的沒的，將屍體抬下了手術臺。
姜皓腦子裏一片漿糊。
雖然輟學了，但這絕對不代表姜皓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爲了能更好的處置肉票（也就是被綁票的人質），姜皓可沒少惡補醫學知識。
如果剛剛醫生說的一切屬實，自己絕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他有聽覺，有視覺！
更何況…
“哐當！”
伴隨着擔架抬起又落下的聲音，姜皓終於到了旅程的終點——停屍房。
停屍房裏異常陰冷，凍的搬屍工打了個哆嗦。
手腳麻利的把姜皓塞入屍體冷藏櫃，搬屍工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停屍房。
誰都不願意在這鬼地方多待哪怕一分鍾。
姜皓依然沒有放棄。
他努力依舊催眠着自己，試圖讓自己做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動作。
“放棄吧，你已經死了。”
聲音很有磁性，聽起來是個溫文爾雅的男子。
姜皓大驚。
他想問對方是誰，奈何張不開嘴。
“哦，忘做自我介紹了。”男聲聽起來有些疲憊“我叫古爾丹，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只惡魔。”
姜皓很想嘲諷對方一番，但鑑於他現在的狀態，除了躺屍什麼都做不了。
“我能聽到你心中的聲音，也能理解你的困惑。”古爾丹低笑了一聲“科學時代，誰都不會相信神話故事中的生物真實存在。”
沒理會姜皓的腹誹，古爾丹自說自話。
“你也應該知道自己死了，現在你不過是附着於肉體上還沒完全消散的靈魂。”古爾丹的話語中有濃濃的疲憊“想活下去嗎？”
“廢話。”姜皓心中默默想着。
“很好，那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古爾丹聲音帶着笑意。
“交易？”
“沒錯，你只需要把靈魂出賣給我，我就可以幫你復活。”
“我拒絕。”
姜皓拒絕的斬釘截鐵。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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