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爾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嗯？你拒絕？！”

“沒錯我拒絕。”姜皓在心中又重復了一遍。

古爾丹有些發懵。

在他漫長的生命中，遭遇拒絕的次數當然不少。

但能拒絕古爾丹誘惑的大多是些騎士、牧師這種信仰堅定的有神論者。

姜皓沒有宗教信仰，再者這是關於生死的大事，他怎麼就直接拒絕了？

“七天之內沒人來認領屍體，按流程，你會被火化。更何況你只是個普通人，很難在肉體死亡的情況下以純靈魂狀態存活七天。我建議你鄭重考慮下我的意見...”

“反正也是你先進焚化爐，我慌啥。”姜皓心中默念道。

“哈？”

“宗教也好，影視作品也好。除了魅魔，惡魔哪有忽悠人‘出賣’靈魂。惡魔都更傾向於強取豪奪。要我說…你已經很虛弱了吧？”

“啊？”

古爾丹被姜皓唬的一愣一愣的。

“要知道，我死了，但肉體依然有感覺。很不幸，我並沒有感受到您的存在。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膽的假設您現在並沒有真身呢？”

“喂…”

姜皓沒有理會古爾丹，繼續想着。

“如果您和我一樣也是‘靈魂’狀態，旁人無法感知，爲什麼剛剛做手術的時候不找我，偏要在我死後找我呢？我想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古爾丹沉默了片刻。

“我沒想到有在死亡面前還能冷靜思考的人類。”

“我恐懼死亡，所以不會選擇死亡。現在您也是冷藏櫃裏諸多屍體中的一具，恐怕和我一樣命不久矣。我怎麼知道出賣靈魂給你，你會選擇復活自己所在的肉體還是復活我呢？如果你不想憋屈的死在這，最好拿出點誠意。”

古爾丹深深的嘆息了聲。

過了片刻才說道。

“那這樣吧，我們籤訂一份契約。我會以我主撒旦的名義起誓。”

姜皓牢騷道“那就快點吧大哥，再墨跡會兒我都凍硬了！”

“我會進入你的靈魂，和你共用肉體，一起復生。哦，當然了，等再找到新的肉體，我就會離開。”

“拿契約就完事了，甭廢話。”

話音剛落，瞬間的功夫，姜皓的靈魂被拉進了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任他如何掙扎都是徒勞。

等回過神來，二人正在一棟十八世紀的歐洲房子中。

室內爐火忽明忽暗，加之煤油燈的光斑點綴讓人格外放松。

姜皓這時才真真切切相信了古爾丹所言不虛。

他，是個惡魔。

古爾丹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金發白種人，陰鶩俊俏，身材瘦削。

一身黑色的修身燕尾服，鼻梁上卡着一幅單片金屬鏡。

如不是額頭上兩個小小的黑色犄角，誰都猜不到這就是傳說中的神話生物。

“初次見面，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呦呵，還挺客氣。”

姜皓發現全身都能活動後格外的舒暢。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我以爲你看到我的真身至少會驚訝一下什麼的。”古爾丹微笑着搖了搖頭。

“死都死了，有鬼神之說也不足爲奇。”姜皓大刺刺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說說契約吧。”

古爾丹盯着姜皓的眼睛。

姜皓也不回避，同樣盯着古爾丹。

過了半晌，古爾丹才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契約。

契約懸浮在空中，陣陣紅光閃耀。

“這是共同命運契約，也就是說籤訂後我們會擁有相同的命運。你死我也會死，我死，你也活不成。”

姜皓搓了搓下巴。

“人家共享單車，你共享壽命？”

“可以這麼理解。”

“感覺還不錯。”姜皓聳了聳肩“死了能復活怎麼看都不是個虧本的買賣。”

“那就籤了吧。”古爾丹將契約推到了姜皓面前。

“惡魔大兄弟你總這麼心急。”姜皓翹起了二郎腿“我先問個問題成不？”

古爾丹不置可否。

“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哈。”姜皓靠着沙發。“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死的。”

“我上一具軀體是老死的。”古爾丹嘆了口氣“我的真身三百多年前就被驅魔人消滅了。”

“所以你爲啥會在這？”

“我在真身消亡後，一直和這具身體的主人共存。他是名傳教士，認爲我是迷途的羔羊，一直試圖教化我，不允許任何人向我出賣靈魂。以你的聰明才智我不需要往下說了吧？”

姜皓敲了敲太陽穴“懂了，是不是我復活以後也得忽悠人出賣靈魂給你啊？不然咱倆就雙雙暴斃了？”

“事實上是這樣的。”古爾丹嘆了口氣“我也不想這樣…”

“好了惡魔大兄弟你不用再說了，估摸着你已經被教化的差不多了。”姜皓起身看向契約“籤訂契約吧。”

“嗯？不問別的了？”

“不問了，就你這智商，和我籤訂契約算你萬幸。”姜皓砸了咂嘴。

古爾丹懶得反駁姜皓。

死亡是共同懸在二人頭頂的利劍，只要不是生死大仇，沒什麼好挑剔的。

哪怕姜皓是條狗，古爾丹這會兒也沒有選擇餘地。

泛着硫磺味，如同熔巖般不斷翻騰的契約來到了姜皓面前。

不用去閱讀紙面上晦澀難懂的惡魔文，契約的精神直接印在了姜皓腦海裏。

上面只有一句話。

“執子之魂，與子共生。”

姜皓挑了挑眉頭。

“沒了？”

“沒了。”

“行吧，怎麼籤？”

“把你的靈魂印記印刻在上面就行。嗯…一會兒它光照下來你同意就行。”

姜皓點了點頭。

在古爾丹的吟唱下，一股澎湃的力量混着硫磺與巖漿的味道直直攜刻在姜皓的靈魂深處。

“是否決定與古爾丹·阿克蒙德籤訂共同命運契約？”

“是。”

姜皓無比肯定。

雖然不知道古爾丹何許人也，他復活後將會面對什麼，不忽悠他人出賣靈魂能活多久…但最最起碼。

這紙契約能讓他活着。

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姜皓選擇是後，契約變成了兩道流光，分別從二人的眉心注入靈魂。

二人之間突然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古爾丹仍在吟唱。

“復活吧，最後的墮落者。”

——

作者有話說：

每日兩更，不定時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