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無奇的早飯後,姜皓給銀行去了電話預約取款。
交州近年來因爲建設局的原因,常備現金,二十萬現金沒花什麼力氣就排上了號。
姜皓只拎了個小包就把二十萬提了回來。
滿滿登登。
剛拎錢下車,就看到店裏有個挺清秀的姑娘正坐在一樓和黃星星攀談着。
姜皓皺了皺眉。
“你朋友?”
“啊?”黃星星趕忙搖頭“不是不是,這是昨天的那位,小果。”
“戴小果?”
清秀的姑娘點了點頭。
除去煙燻妝,濃濃的粉底和頭上的天眼,戴小果本身還是能看的。
不到美人,也算標志。
較之昨天的煙燻小太妹簡直不是一個人。
也難怪化妝術被譽爲亞洲四大邪術之首。
姜皓看了看表。
還不到十二點。
“來取錢?”
“嗯。”戴小果點了點頭。
“二十萬,點點?”姜皓也不廢話,直接把手袋遞了過去。
“你昨天給我兩千了。”戴小果搖頭,從袋子裏查出了二十張遞了回去。
她很想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
但很顯然她和姜皓比起來差得遠,手抖得不停。
“別拿現金了,存起來吧。”
黃星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信用卡。”戴小果搖了搖頭“姐姐我走了,你保重。”
黃星星嘆了口氣。
戴小果剛和她攀談了會兒,她總覺得這姑娘本性還不壞。
只可惜所託非人。
“嗯,你慢點。”
“哥,謝謝你昨天教誨。”戴小果又對着姜皓鄭重的鞠了一躬“我不懂事,您別和我一般見識。”
“沒事。”
姜皓依舊一幅淡淡的樣子。
突然一聲呼喚從姜皓心底傳來。
“姜皓!”
“……”
姜皓拿着茶杯的手一抖,水全灑在了褲子上。
“哎呦!”
“老板!”
黃星星趕忙拿着抹布給姜皓擦水,擦拭了兩下才發現自己擦水的位置有點尷尬。
姜皓接過了抹布,氣衝衝的擦着一褲子的水。
“老古!你有病啊!喊那麼大聲幹嘛?!”
“那姑娘想輕生!她打算把錢帶回老家然後自殺!”古爾丹急匆匆的說道“那姑娘身上黑色的死氣可重了!我能看到!”
姜皓抬頭看了一眼臉上沒什麼喜悲的戴小果。
往往越平靜的表情,心裏越是有大波瀾。
不過還是那句話,姜皓不是渡人的佛陀。
“那個,小果,你還想賣什麼嗎?”
聞言戴小果一愣。
姜皓聳了聳肩。
“我知道你想自殺,你要真對生活無望的話,我可以幫你買你十年二十年的壽命,你也能多給你父母留點錢。”
“老板?”
“姜皓!”
古爾丹和黃星星同時發出了憤怒的呼聲。
果不其然,正打算離開的戴小果停住了步伐。
“你怎麼知道?”
“我連愛情都能買賣,知道個你內心想法沒什麼特別的吧…別在心裏罵我神棍,也別告訴我你心裏想的數字是7。”姜皓一臉嚴肅“你想,你要自殺的話,壽命也是白費,不如賣給我,還能給你父母好點的生活。”
“老板你怎麼能這樣啊!”
黃星星拉了拉姜皓的衣袖“她都這麼可憐了,你勸勸她啊。”
姜皓並不做聲,只是單純的看着戴小果。
人,終究是要在比自己更懂自己的人面前放下僞裝。
戴小果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她這次沒有哭泣,而是深深嘆了口氣。
“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選了,你這麼通透,給指條明路吧。”
“路都是自己選的,我哪有替你選擇的權利。”姜皓笑道“我是個商人,只是簡單的告訴你,你的命,並不是一文不值。”
“並不是一文不值?”
戴小果喃喃了幾句,眼中不再死氣沉沉,慢慢有了光彩。
“對,不是一文不值。”
戴小果肯定的點了點頭,再次起身,鄭重的對姜皓道“哥,真的是謝謝你,以後小果要有出息了,肯定找機會報答你!”
姜皓搖了搖頭,脣邊卻是頭次不出於禮貌的有了笑意。
“好好活着,比什麼都強。”
“嗯!那我走了哥!”
“去吧,路上小心。”
姜皓揮了揮手,起身上了樓。
“老板你幹啥去?等等我!”
“…換褲子!”
只有古爾丹依舊在一樓,望着戴小果的身影。
她身上的死氣,一點都沒少。
……
戴小果一夜未眠,她想了很久,應該何去何從。
社會性死亡讓她在親戚面前毫無顏面可言,對於思想較爲封建的小果父母而言,那個聰明伶俐,乖巧可愛的小果,早在高中就死了。
她頭一次感到了後悔,感到了慚愧。
但什麼都晚了。
時間不能倒流,人已經根深蒂固的思想也難以轉變。
她什麼都知道。
那時候,她想到了死。
被孫楊搞的一屁股債,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慢慢長夜,戴小果獨自坐在冰冷的街角,就想盡快熬過漫漫長夜,去姜皓那裏取二十萬。
拿到錢,回老家,把錢還給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的父母。
然後在死前徹徹底底的報復那個渣男。
戴小果臉上有了一絲微笑。
要是死在孫楊夜店的門口,應該有人會查吧?順着自己,總能查到那個渣男身上。
吸D,販D,還有那些女人…
戴小果臉上的笑容變成了冷笑。
戴小果捏着小拳頭。
過了半晌,她又嘆了口氣。
父母知道了自己的死訊,肯定會很傷心吧?
生或是死…
糾結中,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一早,她隨便找了個公廁洗了把臉,把已經亂七八糟濃妝洗了個幹淨,這才來到了姜皓這兒。
“…你的命,並不是一文不值。”
看着面前平靜的男人,戴小果覺得自己或許真應該正視生活,重新開始了。
她已經想好了要用這錢開個店,慢慢還清信用卡,再好好讓那個渣男看看他錯過了什麼…
忽然,一切都停滯了,緊接着戴小果看到了旋轉的大地和漫天的鈔票。
她聽到最後的聲音。
是一聲尖銳而刺兒的剎車聲。
驚叫聲,人羣的叫嚷聲,救護車的蜂鳴聲,都再與她無關。
她終於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