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真捧起茶杯，慢慢喝了幾口茶，沒有回答王建康的問題。她可以奉獻耳朵和耐心，充當朋友們的情緒垃圾桶，但她不會輕易替人出主意。因爲她很清楚一個事實：你不能指望僅從一個人的敘述中發現事情的全貌。

那麼，在這樣的基礎上，提出任何建議，都不見得是恰當的。

“我不能老是呆在軒軒這裏，我更不想離婚。但我也想跟E城那邊聯系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劉真控制住自己朝王建康翻白眼的念頭，繼續喝茶。

“沒有這回事，我就可以坦坦蕩蕩地跟夏凡談談，告訴她這是一場誤會。”

“那，萬一你跟那個女人有個兒子呢？萬一姓方的外賣員，真的是你兒子呢？”

劉真的語氣略帶嘲諷。

“那我就多了個兒子。夏凡因此跟我離婚，我也沒話可說。”

劉真瞥了一眼王建康，不明白他的態度何以在短時間內發生如此顯著的變化。

“那可真是沒辦法好想了。其實你已經想好了怎麼做，跟我說說，只是確定一下這麼做行不行。對吧？”

王建康說：“差不多吧！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什麼？”劉真不解。

“幫我同E城那邊聯系一趟。畢竟……”王建康摸了摸腦袋。

“我跟阿英已經二十一年沒有聯系了。她那時有個老公，但夫妻感情不好，老公在南方打工，兩人長期分居。但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可能跟老公的感情變好了，也可能另外結了婚，新老公對她很好。我突然找她，萬一被她老公懷疑到什麼，產生誤會，對她就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想，女人出面找她，哪怕接電話的人是她老公，或者她老公聽到你跟她講話，也不會發生什麼誤會。”

劉真不得不承認，盡管前一秒鍾她還對王建康滿是鄙夷，但現在，她已爲這個老男人對舊情人的體貼而有所感動。

王建康保留着E城女人的聯系方式，但是劉真懷疑那個座機號碼是否還能接通。

“這是她娘家雜貨店的號碼，店子是自家的門面，又是做的熟人生意，沒有特殊事情發生，應該不會變。”

劉真和王建康商定了電話接通後的說辭，便用自己的手機撥出了那串號碼。

聽筒裏傳來有節律的“嘟嘟”聲，劉真竟有些緊張。

“喂？”接電話的是一個嘶啞的男人的聲音。

“我找彭秀英。”劉真的嗓子有點發緊，好像在做什麼虧心事一般，聲音怯怯的。

“你找秀英啊？她不在。”對方抬高了嗓門。

劉真恢復了鎮定。

“那她去哪裏了？我怎麼聯系她？”

“她去上海了！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就在上海！我是她老姐妹，嫁到上海的老姐妹。”

“噢噢，那你打她手機，號碼你有嗎？我告訴你！”

事情順利極了。劉真不僅拿到了彭秀英的手機號碼，雜貨店老板還主動告訴她，彭秀英會在上海呆個四五天，她們老姐妹正好可以趁機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