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樓。
這是當時羊城頗負盛名的一家老字號茶樓。
來到這裏,放眼看去,人羣息壤中,食客,有錢人,小轎車,黃包車夫,買花女,乞丐……形形色色,三教九流,都出現在這附近。
樓神機剛進門,就有服務員上前來招呼:
“先生請問幾位?”
樓神機還沒未開口回答,就見到二樓之上,有一穿着旗袍的中年女子,正妖嬈地看着他。
這人不是別人,赫然就是徐天朗的老婆,錢秀珠。
“你就是那位販賣生子符忽悠無知婦女的算命先生吧?”
錢秀珠冷漠的聲音,對着樓神機說了這麼一句。
樓神機問她:
“你就是徐天朗的遺孀?”
“沒錯。”錢秀珠大方承認,還笑說:“沒想到你刮了胡子,穿上中山裝,還有幾分帥氣。”
樓神機一笑,沒再說什麼,直接饒過服務員,上到二樓,來到錢秀珠面前。
“你找我有什麼事?”
錢秀珠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答非所問道:
“以前我還不太清楚,張景爲什麼會搞出一系列糊塗透頂的事情來,現在看到你這個斑鳩,我總算是明白了。”
古語有雲“鳩佔鵲巢”,錢秀珠稱樓神機爲“斑鳩”,就已經說明了很多。
至少,她現在確實看清楚了樓神機對張景的陰謀詭計。
樓神機眉頭微微一皺,面露不喜。
可隨即卻笑了出來。
“聽聞徐先生是被李秀蘭的鬼魂嚇死的,只是不知,這鬼是人扮的,還是人是鬼扮的?”
又說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話:
“我還聽說,你很喜歡打麻將,徐先生剛下葬不久,你就跑麻將館去了。我也很喜歡打麻將,有機會的話,咱們可以坐一起,搓幾圈。”
此話一出,錢秀珠也是眼神一震。
她變得警惕,上下打量了樓神機幾眼。
最後冷冷道:“別站在這裏說話,我已經訂好了包廂,進來吧。”
說完,轉身就走進她提前訂好的包廂。
這包廂是一個小房間,布置得很精致,很古樸,木質桌椅,帶着 精致雕花,漆了一層渾厚的朱漆。
窗戶正對着的,是外面燈光斑斕的街道。
錢秀珠進到房間,把門關上。
屋內很安靜,就她和樓神機二人。
樓神機往桌面上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擺上了不少菜。
錢秀珠坐下,對樓神機說:
“坐吧,一邊喫,一邊聊。”
樓神機坐下,卻沒有動筷子。
因爲他不敢確定,這些飯菜沒有被下毒。
錢秀珠冷笑:
“怎麼?”
“怕我下毒?”
“在這明珠樓裏面,沒人敢要別人的命。”
“你可知這明珠樓的老板是誰?”
“是誰?”樓神機問。
錢秀珠就說:“是你我都惹不起的存在。”
樓神機聽了這話,這才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白切雞,沾上姜蔥汁兒,往嘴裏放,一邊喫,一邊說:
“現在你可以對我說你叫我過來的目的了吧?”
錢秀珠也喫了一塊肉,隨即放下筷子,嘆氣一聲,說:
“你剛才說的沒錯,徐天朗看到的那個鬼,聽到的那些鬼叫聲,都是我故意弄出來的。”
樓神機心神一震,愕然看向錢秀珠,他剛才只不過是隨口猜測,無憑無證,完全沒想到,竟然被他給猜中了。
“爲什麼要這樣做?”
錢秀珠冷冷道:“因爲他對不起我。”
錢秀珠目光突然一眯,變得銳利,帶着怨恨。
她咬牙切齒道:
“老娘爲他付出所有畢生精力,幫他把整個徐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還爲他生了個聰明伶俐的兒子,可他呢?整天只知道到外面去風流快活!”
“只要是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他都要去喫一口!”
“就連和他稱兄道弟的好兄弟張景的老婆、小妾,他都不放過!”
“這種男人,死一千次都不足惜!”
樓神機心裏驚訝意外,完全沒想到,錢秀珠對她老公徐天朗,竟然有如此大的怨言。
而且這一股怨恨,隱藏得極深。
以前樓神機所獲得的資料和信息,都說徐天朗和他老婆關系極好,他老婆通情達理識大體,卻不曾想,原來一切只不過是表象。
這表象之下,隱藏着一個巨大的炸彈。
現在,這個炸彈爆炸了,徐天朗死了。
炸彈的餘威,還在繼續散發下去。
樓神機就說:“既然徐天朗已經死了,你已經達到目的了,爲什麼還要來找我?”
錢秀珠殘狠的面色,突然變得無助和悲哀,她嘆氣一聲:
“因爲徐天朗的死,引起了另一件事,一件讓我感到束手無策、無能爲力的事。”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能夠布局把張景玩弄在股掌之間,不費一兵一卒,就把整個張家佔爲己有,還輕而易舉就把李秀蘭、崔梅花這些障礙清除掉。”
“我想,你那麼聰明,肯定能幫我解決我現在所遇到的問題。”
樓神機沒有立即問她遇到了什麼問題,而是問道:
“我爲什麼要幫你?”
錢秀珠就說:“因爲我知道,崔梅花的屍體就在你現在住的房間的地板下面。”
此話一出,樓神機咯噔一下。
錢秀珠竟然知道這事兒!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張家宅子裏面,依舊還有徐家安插下來的眼線!
樓神機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去之後,要立即把所有下人都換了,他不允許自己屋檐底下的人,對自己產生威脅。
樓神機突然一笑:
“這確實是一個好理由。”
“但是僅僅是威脅,那還不夠,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不能讓我撈不到任何好處。”
“鸕鷀願意幫漁夫抓魚,那是因爲抓完魚之後,它能喫到它想要喫的魚。”
錢秀珠就問:“那你直說吧,你想要什麼?錢?名聲?女人?”
樓神機卻搖頭:“這些都不穩固,錢在這亂世沒準哪天就成了廢紙,名聲是虛頭帽子不堪大用,至於女人,那是麻煩和禍根。”
“呵呵,”錢秀珠嘲笑道:“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不愛錢和女人的男人。你很特別。不過我更加好奇,你不要這些,你還能要什麼?”
樓神機面色變得深沉,一字一字說道:
“我想要…權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