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舟眸裏暗了暗。

但他很快取走了他的帽子和鳥兒，從客人們的座位間，回到了舞臺上，繼續表演。

這是南蓁第一次看到巫舟在馬戲團裏工作。

那麼不快樂的一個人，卻每天要在舞臺上，逗樂無數觀衆。

南蓁感覺到這份工作的殘忍。

她悄悄的離開，在馬戲團後臺等巫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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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結束，巫舟在後臺摘下了假發帽。

天氣酷熱又悶，寸頭上都是晶瑩的汗滴，順着他耳鬢滑落。

臉上塗着油彩，但是，巫舟露出來的五官格外俊美，混合少年的青澀，只讓人覺得，他那線條等抽穗般再長開，必定是更加俊美，輪廓或許就會是濃墨重彩的俊朗。

等他成年……

“哥哥。”南蓁上前去，牽住巫舟的衣角。

巫舟不讓他碰她，所以，她只是牽他的衣角。

“我買了刮刮樂，我們一起去刮開吧。”

巫舟眉頭皺了一下。

他看着身旁牽着他衣角的小蘿卜頭。

身旁的南蓁一雙烏黑眼睛注視着他，她臉上帶着渴望，好像很想和他分享。

起初時候她對他充滿惡意，可從她手術回來之後，她對他就格外信賴，格外的好。

巫舟自省身上也沒什麼能讓巫南蓁圖謀的。

他父母去世時候，最後那幾十萬都讓巫安和李翠芬得去了，現在也花光了。

所以，最不可能的結果，就是巫南蓁是發自內心想親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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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多嘴，但是，巫舟覺得自己到底比巫南蓁大。

大人之間的事不上升小孩。

巫舟比南蓁大，他覺得自己對南蓁有點責任。

起碼阻止小孩胡鬧。

“你在哪兒買的，我帶你退了去。”巫舟去水龍頭旁邊，開始洗臉。

南蓁小手裏拿出來的刮刮樂有五張，那就是十塊錢！

南蓁一個小學生哪兒來的錢，要是讓李翠芬知道，南蓁偷拿家裏的錢，李翠芬再疼南蓁，都不會放過她。

“不要的，哥哥，他們都說這個能賺錢的，我們一起刮吧，刮出來有錢了，都給你。”南蓁立馬說道。

可是，巫舟面前，小孩也沒有話語權。

他洗臉之後，執意要把五張刮刮樂退掉，逼得南蓁直接手背在後面，直接用指甲把每張刮刮樂都刮了一道。

破損的刮刮樂自然不能退。

南蓁這才乖乖的把刮刮樂遞給了巫舟。

巫舟眉頭更深的擰起。

他把刮刮樂收在手心，看了眼南蓁，又微繃了薄脣。

小女孩的心思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彩票已經破損，就只能刮開，看能不能回本。

“跟我來吧。”巫舟臉側帶着清爽的水珠，眉骨俊挺，膚色冷白，整個人像是挺拔的松柏。

他穿着小醜的衣服，帶着南蓁到了馬戲團後臺的樓梯拐角。

這裏堆滿了一些道具，角落隱蔽，光線充足。

巫舟把地上鋪了一層道具，才讓南蓁坐在他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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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神凝氣的坐下。

拿着這五張刮刮樂，巫舟挑了一個被南蓁指甲劃破一些，明顯能看到印刷體字跡的，似乎是‘謝謝惠顧’？

他對着光線看了一下，微眯了眼，塗層卻是看不真切。

“哥哥，他們都說能刮到錢的，你試試呀，別看了！”南蓁忍不住催促。

巫舟看她一眼，只覺得小孩子還是天真。

這種兩塊錢一張的刮刮卡，都是彩票店做出來騙人的，就算賺到錢，也只是把本錢賺回來，根本不可能賺到錢。

他低眸，修長的手指，仔細的把第一張刮刮卡，刮開。

有生以來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巫舟非常仔細。

一張刮刮卡被他刮得沒有一點塗層，從左到右，慢慢的刮開。

中獎2……

黑色的印刷體字樣出現在視線中。

“哇！中獎了，是中獎吧，哥哥？”南蓁壓低聲音的歡呼。

小女孩非常懂得隱藏，就算是高興，也是悄聲的靠在他身邊。

她仿佛察覺到了巫舟不喜歡她接近，也不喜歡她氣息落在他身上。

所以，靠近他說話時候，她還是捂着自己的嘴巴，只有一雙眼眸閃閃發光，長睫卷翹下，瞳眸帶着脆弱烏黑的美麗。

“恩。”巫舟應了一聲，他繼續刮這張獎卡。

中是中了，恐怕是個2塊錢吧，安慰獎，能讓這張刮刮卡回本了。

巫舟心裏想着。

他繼續刮這張卡，接下來的重點就放在了字樣上。

幾下把刮刮卡的數字刮出來。

等塗層下的字樣全部露出來，20000元。

兩……萬？

巫舟愣了愣，他呼吸有些停滯，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好像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

一張刮刮卡，中了兩萬塊？

“哥哥，怎麼了？”南蓁早就瞄到了上面的數字，這時候卻裝作懵懂。

她從巫舟手中拿過刮刮卡，捂着嘴“啊”了一聲，驚訝錯愕的看巫舟。

“兩……萬？哥哥，我們中了兩萬塊？”

南蓁聲音還是很小。

但巫舟耳邊卻像是落下驚雷一樣。

他驀然從失神中醒轉，看着南蓁，那眸色非常復雜，暗湧浮沉。

少年發角還沾染着清爽的水珠，只是，他沉沉的眸色注視着一臉單純的南蓁，攥着刮刮卡的手也有收緊。

“是你中了兩萬塊。”巫舟低聲的道。

長睫下的眸底透着陰翳，那漆黑的眸底似深淵在浮沉。

巫舟沒想到，南蓁竟然有這樣的好運，一張刮刮卡，竟然中了的兩萬塊！

這可是兩萬塊，他暗中壓榨時間，跟着修理廠的師傅做學徒工，攢了足足一年半，那房間地洞裏的塑料盒子裏，攢的也只有八千。

在這個萬元戶都足以震驚鎮子的年代，馬戲團一個月純盈利三四百塊，這兩萬塊錢，是巫安和李翠芬不喫不喝將近四年的收入。

巫舟眸底微暗，注視着南蓁。

後者黑眸烏黑純真，戴着小粉帽，像是嬌嫩的小花。

南蓁年齡小，這麼傻，還什麼都不懂，他搶走了這張獎券，她也沒有反抗之力。

反正，她花了他的幾十萬，現在這兩萬就當是償還。

巫舟垂眸。

拿了兩萬塊，他就可以不必去挖礦搏命，甚至可以去其他城市開修理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