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實在算不上舒服。
半夜裏起了一陣風,沙子糊了一臉,有些還鑽進了口鼻裏。
王寶姝無奈之下,只能把頭埋進被子裏,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風依舊在呼嘯着,梧月公子守在沙丘的另一旁守着,以防有沙匪或者狼羣過來。
‘咔嚓——咔嚓——’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突然傳入了耳朵裏,梧月公子立刻睜開了眼,做出了防備的姿勢。
片刻後,殘月光線映照下走出了一道人影,那人面如冠玉,眸色冷冽,正是陸青行。
“你把我的女人拐到這裏,有何居心?”
梧月公子卸下了防備,“只是來帶她熟悉大漠而已,能有什麼居心。”
“她是我的妻,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出手相助。”
“王爺事務繁雜,她一個人在小鎮,隨時會遇到危險,你不擔心他的安危,難道還不允許其他人護着麼?”
“我已經安排了暗衛,無需你來置喙。”
“你說的是那個小丫頭?若是真的出了事,她保護自己恐怕都很困難,更別談保護主子。”
陸青行眼眸危險一睞,聲音裏充滿了威脅,“楚行止,我以爲過去了這麼久,你已經懂得放手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執迷不悟。”
“呵。”梧月公子身份被揭穿,也不屑於再裝下去,抬手摘下了面具。
“楚行止,沒想到西域之地名聲赫赫的梧月公子竟然就是你,這確實挺令本王驚訝。”
“光靠着一個小小的布料莊,如何能在這亂世裏站穩腳跟?我好歹也算個生意人,有點自己的產業不足爲奇吧?”
“你有多少產業都跟我沒關系,只一點,離我的女人遠點!”
楚行止側臉看向了一旁正在酣睡的王寶姝,眼底劃過了一抹苦澀,“你放心,在寶姝面前我只是梧月公子,不會暴露身份,更不會做出任何越線的事。”
“那就好,但願你可以記着自己的承諾,否則別怪本王不顧念相識一場的情分。”
他早就覺得這個男人很危險,但一直都沒放在心上,如今才明白,此人才是藏在暗處的勁敵。
“王爺放心,我還沒有無恥到奪走旁人妻子的程度,況且她的一顆心全都在你身上,即便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明白就好。”
男人的佔有欲都很強,尤其是陸青行,他容不得任何肖想王寶姝的人靠近她。
“王爺,你我相識也有幾年的時間,作爲朋友,我想告誡一句,千萬別小看了周圍那羣蠻人。”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風聲?”
“不錯,我的人遍布整個邊境,所以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落入我的耳朵裏。前幾日一位探子來報,說西域裏逃出來的一羣叛軍,已經和最大的一個部落聯手,準備一起搶奪邊境線,然後立一位新王。”
“那個部落大概有多少人?”
“上萬,具體數字我並不是很清楚,總之比你帶來的軍隊要多出許多。”
此處是大梁與西域的邊界,皇帝覺得反正是盟約國,根本用不着派多少人前去鎮守。
這次的蠻人作亂,在他看來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所以給了陸青行兩千精兵,用來剿匪平亂。
如果楚行止說的是真的,那兩邊打起來的話,大梁根本毫無勝算。
“王爺,我帶着寶姝去大漠深處尋找綠洲,一部分是爲了她所說的商路,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打探那個部落裏的情況。”
陸青行狐疑的看着他,“你爲何要這麼做?”
總不至於是特地爲了幫他。
“我自然有這麼做的理由,總之絕不會害了寶姝,說不定還能靠着消息幫王爺打贏這一仗。”
“我慕逍從來不是個忘恩負義之徒,這件事我需要跟你道聲謝,但寶姝我絕不會退讓半步。”
“放心,我也沒想過怎麼樣,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保護她的安危。”
“好。”
楚行止從某些方面來說,確實很令人欽佩。
從小身患殘疾,卻一直在暗中部署,明面上看着是個廢物,實則卻是西域邊境人人敬仰的梧月公子。
他對王寶姝的感情之所以這麼難以割舍,陸青行是能夠理解的。
雙腿殘廢的痛苦,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若不是王寶姝介紹了一位醫術了得的老中醫,並且一直鼓勵他做針灸和康健訓練,估計他也不能夠重新站起來。
光是這份恩情,就足夠他銘記一輩子了。
“楚行止,寶姝就交給你了,本王先回軍營。”
“好。”
目送陸青行消失在了漫漫黃沙之中,楚行止重新戴上了面具,坐回了篝火旁。
王寶姝依舊睡得很香,而且模樣比起在王家村時,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身形圓潤,皮膚也很黑,怎麼看都是個鄉野婦人的模樣。
可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不但開了商會,生意遍布整個京都,還成了逍遙王妃。
或許從王寶姝獨自跑到京都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罷了,萬般皆是命,沒什麼可強求的。
……
翌日——
太陽已經懸掛在了天際,王寶姝打着哈欠醒了過來,“天亮了?”
“嗯,收拾一下準備趕路吧,中午會很炎熱。”
“好。”
她將棉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進了行李裏,翻身爬上了駱駝,“我感覺自己嘴裏到處都是沙子,嗓子裏都硌得慌。”
“需要用水洗把臉麼?”
“算了吧,水帶的本來就不多,怎麼能隨意浪費,還是先找綠洲最重要。”
楚行止點頭,“那走吧。”
駱駝的鈴鐺聲夾雜着風聲,遠處一個幾十人的商隊從他們的視線範圍內緩慢行駛着。
這些人艱難的將貨物帶到西域,承擔着非常大的風險,如果遇到沙盜或者惡劣天氣,很容易全軍覆沒。
但金錢會令人失去理智,哪怕明知道很危險,也會不顧一切的硬着頭皮往前走下去。
“公子,我們要不要跟着商隊走?或許會安全一點。”
“嗯,可以遠遠的跟着,不要離得太近,否則會被視作威脅,在大漠裏發生矛盾衝突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