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她之前在大梁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穆月丹對自己不正常的情愫，但這種事寧可裝瘋賣傻也不能戳破，否則彼此都會難堪。
現在的情況，就更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了，既然選擇裝傻，那就要一直裝下去。
她是陸青行的妻，穆月丹是西域的君主，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填飽了肚子，困意逐漸浮現了上來。
王寶姝不知何時靠在枕頭上沉沉睡了過去，醒來時，窗外已經漆黑，而身邊坐着的則是陸青行。
“嗯？我不是在嫺貴妃的宮裏麼？”
“你在那裏歇着我不放心。”他等了一夜，一直未能等到王寶姝回來，卻又不好冒失闖入妃嬪宮殿，只能在周圍守着，以防發生什麼意外。
這女人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卻總是會忽略他，這一點必須得改改才行。
“唔，我也沒想到會耽擱那麼久，嫺貴妃此刻情況如何了？”
“已經醒了。”
“醒了？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呢？保住了麼？”
陸青行沉默了片刻，“大夫說毒性太強，孩子就算強行生下來，也不會是個正常人，穆月丹知曉此事後，下令給嫺貴妃灌下了一碗落胎湯，孩子已經沒了。”
“唉。”除了一聲嘆息，王寶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嫺貴妃視那個孩子如珍寶，想盡辦法的悉心保護，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寶姝，中毒這件事蹊蹺的很，不如還是就此作罷，你莫要插手了。”
“蹊蹺？”
“沒錯，我習武多年，對大部分毒都能辨認的出來，可對嫺貴妃所中之毒卻毫無頭緒。”
王寶姝：“西域裏也有許許多多的奇毒，並沒有傳入大梁，你不認識很正常。”
“不，毒都是有相似性的，只是制作時加入的藥草不同，我懷疑嫺貴妃體內的或許根本就不是毒，而是一種蠱。”
“蠱？”王寶姝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意歡。
北離人擅長於制蠱，可這裏是西域，怎麼會冒出蠱毒來？
“你確定沒猜錯麼？”
“不確定，但八九不離十。”
陸青行從來不是個胡亂開口的人，連他都這麼說了，看來這件事的內情確實很不簡單。
“青行，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半途而廢，嫺貴妃的事情既然已經接手了，那就絕不可能說不管就不管。我暗中許諾過，一定會給孩子一個公平和交代。”
這個回答，似乎早就在陸青行的預料之中，他輕輕搖了搖頭，抬手撫上了王寶姝的頭發，“罷了，既已經決定，那就放手去查吧，剛剛那些話當我沒有說過。”
“抱歉，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這怎麼能算是麻煩，從最初相識，我便知曉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那孩子是穆月丹的親生骨肉，現在卻不明不白的被害死，你之所以執意要調查出真兇，其實不單單是爲了給孩子一個交代，也是爲了替穆月丹鏟除暗中的威脅，對麼？”
王寶姝點頭，“是，眼皮子底下出現了這樣的歹毒之人，很容易不經意之間受到算計。穆月丹與我是生死之交，當初在海上要不是他，我恐怕已經死了，光是憑着這份恩情，我也要幫他一把。”
“我都明白，那就順着自己的心去做吧。”
“我這樣，你是不是很生氣？”她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面前男人的臉色。
“確實很生氣。”陸青行沒有選擇掩飾，“寶姝，你是我的妻，倘若你我換個位置，我爲了其他女人如此費心費力的調查，你會如何？”
王寶姝輕咬下脣，心虛的低下了頭，“對不起，是我思慮步不周，但我和穆月丹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你才是我的愛人。”
“嗯，有你這話就足夠了。”王寶姝不是京都城裏那些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不可能把三從四德奉爲人生宗旨，所以，他沒必要拿那一套去約束她。
夫妻之間的最佳相處模式，應該是彼此信任，互相幫扶，他要做的是成爲寶姝的依靠，而不是累贅與負擔。
“青行，謝謝你。”
“你我之間永遠不必說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兩人目光交匯，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繾綣的笑容。
能有這樣的愛人陪伴在身邊，此生無憾了。
……
覺已經睡足了，王寶姝起牀喫了點東西，又趕去了嫺貴妃的宮殿。
守在門口的侍女看到她，立刻上前阻攔道：“逍遙王妃，娘娘此刻情緒很差，一直在哭鬧，您還是不要進去爲好。”
“沒事，我有話跟她說，你進去替我通傳一聲。”
“是。”
侍女進去了一會兒，出來後恭敬道：“娘娘讓您進去。”
“嗯。”
王寶姝抬腳踏入了寢殿，不遠處的紅木牀上，嫺貴妃滿面淚痕的坐着，兩只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模樣很是狼狽。
“王妃，我的孩子沒有了，我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
“孩子沒了以後還會再有，你要是把自己折騰死了，那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嫺貴妃楞了一下，隨後哽咽道：“君王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怎麼可能再跟我孕育一個孩子。”
“他親自讓人給你灌了落胎藥，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是有幾分愧疚的，對於一個女人而言，丈夫的愧疚就是最重要的利器，只要你好好利用，或許能夠離他更進一步。”
“我該怎麼做？”
“找到他，告訴他，這個孩子其實是他的親生骨肉。”
嫺貴妃搖頭，“我不敢，他或許會一怒之下殺了我。”
“穆月丹雖然解決問題的手段很單一，喜歡靠着殺人解決麻煩，但他骨子裏並不是一個嗜殺冷血的人。你說出真相，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相反，還會對你另眼相待。”
“真的麼？”
“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但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
“好，那我明日就去向君王坦白一切。”
“嗯。”嫺貴妃這樣的女子，空有一腔愛意卻沒什麼腦子，這一次能保住性命純屬意外，如果還這麼天真，早晚都得去地底下跟她的孩子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