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行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再過兩天,我們就離開西域,這裏的任何事你都不必記掛在心上,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
夢裏的東西,清醒之後就該拋諸腦後,否則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這樣太不應該。
“嗯,我知道了。”事已至此,除了妥協,她已經別無選擇。
當天夜間,皇宮內燈火通明,尖叫聲響徹了後宮。
嫺貴妃失子之後悲痛過度,竟然用一根白綾了卻了性命。除此之外,年妃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莫名其妙的暴斃在了寢宮,死相格外的慘烈。
聽到這個結果後,王寶姝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只能冷笑。
年妃知道了太多,穆月丹肯定是不會繼續留下她的,否則事情揭露出去,對他的名聲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一次殺了兩位妃嬪,他也真下得去手。
陸青行生怕她會難過,想要開口安撫,但她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悲傷的情緒,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平靜。
“青行,不用擔心我,不管是嫺貴妃還是年妃,對我來說都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連朋友都談不上,所以還不至於令我難過。”
“那你?”
“我只是感到有些許的心寒罷了,倘若有一天,我也對穆月丹產生了威脅,他是不是也會用同樣的方式來對付我。”
“國與國之間,沒有一成不變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王寶姝嘲弄的笑着,“說的沒錯,所以我們以後辦事必須小心一點才行,免得和西域變爲仇敵。”
最令人悲痛的,無非是曾經的故人之間變得疏離陌生。
雖然穆月丹一再承諾他們的關系不會有任何改變,但王寶姝已經將他劃到了朋友之外的位置。
這是她第一次來西域,也會是最後一次。
.....
嫺貴妃和年妃的葬禮辦得很隆重,幾乎是以皇後的禮儀去下葬的。
王寶姝左右閒着無事,幹脆去上了一炷香,算是做最後的道別。
上一次相見時,嫺貴妃還倚靠在牀邊,發誓一定要爲孩子報仇,可眨眼之間,竟然已經躺在了棺材裏。
人咽氣後的樣子總是不太好看的,她的皮囊泛出了一層灰色,像極了一盞燃盡的油燈。
再看旁邊棺槨裏的年妃,這個女人在後宮裏總是囂張跋扈,現在,也只能含着一肚子的不甘,永遠的閉起了眼。
不知穆月丹在看到這幅場景時,心裏究竟作何感想。
兩位妃嬪夜間被葬入了皇陵,這算是穆月丹給她們最後的體面。
王寶姝從上完那炷香以後,就沒有踏出過自己宮殿的大門,直到園子裏又有宮人來送信才趕了過去。
葡萄經過幾天的曬制,已經變成了半幹,不管從色澤還是口感都非常不錯,味道非常清甜。
陸青行抓起了一小把拿在手裏把玩,“那麼圓潤的一顆葡萄,曬了幾天後竟然只剩下這麼一小點。”
“嗯,脫水之後是這樣的,等徹底曬幹之後,保存起來會更加的容易。”
工人道:“王妃,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大批量的制作葡萄幹了?”
“沒錯,但是一定要掌握好幹度,若是幹度達不到,容易腐壞。其實不止是葡萄,其它水果也可以嘗試用同樣的方式制作,弄好之後,王會告訴你們將貨物交給誰。”
“是。”
園子裏還有這麼多新鮮的水果,全部曬制算是個大工程,至少得個把月的時間。
不過王寶姝並不着急,反正現在還沒有入夏,只要趕得及在冰品上市之前送到大梁就行了。
“青行,果園裏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咱們收拾收拾,盡早回程吧。”
“嗯,都聽你的。”
部落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兩邊的戰事被強制性叫停,至於那羣摻雜在其中的叛軍已經全部被剿滅。
這一趟來西域,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解決了邊境的麻煩,而且還收獲了新的美食,算是滿載而歸了。
回宮之後,王寶姝收拾好衣衫行李,踏着夜色,往大漠方向而去。
她沒有向穆月丹道別,一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二是分離這種事太過傷感,實在不必弄得彼此難過。
踏出宮門的那一刻,王寶姝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看來我這種人注定只能待在市井之中,宮裏不適合我生存。”
“確實如此。”
“等回了大梁,我就得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生意上了,這趟出來耽擱了太多的事。”
“好。”之前王寶姝一直忙碌着商鋪的擴展,京都周圍的幾個小鎮子都已經有了分店。
要是這趟沒有來西域,生意肯定更上一層樓了。
駱駝腳步不急不緩的在沙地上行走着,王寶姝悠閒的啃着打包出來的糕點,順手朝着明月敬去了一杯果酒,“西域的神靈,保佑我這趟回去一路平安吧。”
風卷過漫漫黃沙,揚起了一小片塵土,像是神靈在給她無聲的回應。
……
來的時候很煎熬,回去的路上也好不到哪裏去。
王寶姝還是習慣不了晝夜溫差極大的氣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半路上竟然發起了高熱。
陸青行擔憂不已的給她喂下了藥丸,半路上找了個山巖停靠,“感覺好點了麼?”
“頭有點疼。”
“除了頭疼還有哪裏不舒服?”
“渾身都沒力氣,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她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來的時候明明沒什麼問題,怎麼回去就弄出幺蛾子了。
“我先替你把個脈。”陸青行的指尖落在了王寶姝的手腕處,片刻後,他驚愕的睜大了眼,滿臉的不敢置信。
王寶姝茫然的看着他,“怎麼了?難道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莫要胡說。”陸青行輕柔的替她緊了緊衣衫,“你有喜了。”
“什麼?!”王寶姝鯉魚打滾般的迅速坐了起來,很快,又因爲腦袋太疼倒了回去,“我有身孕了?這怎麼可能!”
明明她一直都有刻意避孕的,總不會一次疏忽就懷上了吧?
“你是在懷疑爲夫的能力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感覺這個孩子來的很不是時候。
如今還沒有出大漠,京都裏也是一片混亂,難道真的要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迎接新生命的到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