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上門打擾還是你不想上門打擾呢?”天子饒有興致的看着申萬千,只見他低頭不語,一副默然的模樣,“你老師爲了他,連命都不要,怎麼,你這個他的學生,膽小的連靠近他都不敢了。”
“陛下!”說起被殺的老師,申萬千冒着得罪天子的風險忍不住替自己的老師辯解了一句:“老師當年不是爲了南陽王,是爲了朝廷、爲了陛下。”
天子意味深長道:“如此看來,你沒學你老師。”
“臣慚愧!”申萬千明白天子話中所指,不過他並不贊同天子讓慕容南摻和進來的想法,“臣願爲朝廷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但南陽王身份尊貴,若也牽扯進來,不僅無助於事情解決,恐還會讓事情更復雜、更難把控,請陛下三思。”
天子抬頭望着低沉的天空,深思了一會,朝申萬千揮了揮手,“你回去吧,朕再斟酌斟酌。”
申萬千走了,後面候着的內侍太監衛菁上前給還站着不動天子披上披風,低聲勸道:“主子,外面風大,...”話還沒說完,只見天子已經扭過頭盯着他了,嚇得衛菁把後面的話給掐斷了。
“主子,怎麼了?”
天子問道:“你說,他是不想南哥兒摻和此事呢還是真的擔心事情會變復雜?”
“奴才是宮內的人,可不敢妄議外面的朝廷大臣。”衛菁低着頭不敢對視道。
天子並沒在意衛菁說的話,扯了扯肩上披風,邊走邊說:“你就說說你的看法!”
衛菁跟了上去,攙扶着天子的手臂,趁機瞄了眼天子的臉色,這才慢慢說道:“那奴才就說說,主子聽聽就行,可別當真。”
見天子沒說話,衛菁繼續說道:“申大人一心爲國,不想南陽王摻和進來,應該是擔心南陽王殿下的身份會讓事情變得復雜;不過申大人是於..逆臣於學謙的得意門生,或許也有替南陽王殿下考慮的成分。”
“你個狗奴才!”天子甩開攙扶自己的手,好氣道:“什麼都被你給說了,卻等於什麼都沒說,越來越狡猾了你個狗奴才。”
衛菁堆笑道:“主子誤會了,奴才說的確實是心中真實所想,可沒敢跟主子打馬虎眼。”
“只是奴才覺得,剛申大人似乎沒有懂主子讓他去找找南陽王的真正意思,才會不想上門打攪南陽王殿下,等他回去想明白了,應該會去找南陽王殿下,主子無需多慮。”
“說說看。”
回到暖閣,衛菁連忙幫天子卸去身上厚重的披風,並讓人準備熱湯,這才回到原先的話上來:“主子讓申大人上門找南陽王,有兩層意思,其一,如主子你說的,看看南陽王有沒有什麼法子;其二,透過南陽王讓禮部尚書孔大人出點力。”
“申大人應該是還沒想到這第二層,這才借口上門打擾南陽王有些不合適。”
喝了口內侍遞上來的熱湯,天子輕蔑道:“你覺得你比申萬千聰明?”
“奴才...不敢!”
“你都能想到朕要表達的意思,他會想不到。”天子靠在御座上,長籲一口氣道:“他不僅想到了,而且比朕想到的還多呢。”
天子讓申萬千上門找慕容南,本意是想通過支持對北唐開放糧食禁令的慕容南這一環,把慕容南老師禮部尚書孔貞雲拉到支持申萬千這一邊。有孔貞雲支持,清流反對的聲音絕對比現在要弱一半不止。
申萬千把賬簿拿出來後,反對向北唐開放糧食禁令的最大聲音就是清流了,他們站在維護祖制、拒絕資敵等道德制高點持反對的聲音。孔貞雲是文壇大佬、清流領袖,對清流有着莫大的影響。
但孔貞雲本人也不怎麼贊成申萬千的觀點,不過,身爲朝廷禮部尚書,他和朝廷上的一些大佬一樣,都沒有很明確的表態,更沒有親自下場與申萬千辯論,屬於中間偏反對的立場。
天子的想法並不復雜。孔貞雲是慕容南的老師,是朝中支持慕容南的最大力量。若是贊成申萬千觀點的慕容南站出來爲申萬千發聲,那孔貞雲肯定會爲了慕容南背書,這樣一來,就能影響整個清流的聲音。
不過,申萬千剛才的話提醒了他,若是慕容南摻和進來,事情可能會變得復雜,這讓天子不得不重新思考剛剛一閃而過的想法。天子心想,眼下朝堂才從拖木斯王子被毒殺一案的紛亂中平靜了下來,不能又立馬陷入廝殺,否則到時頭疼的又是自己。
見天子眉頭緊鎖,衛菁腦子裏轉了轉,湊前寬解道:“主子,奴才覺得,主子你叫申大人去找南陽王殿下問問法子是最合適不過了。”
“你個奴才又在奉承朕了!”雖認定衛菁是在奉承自己,但天子聽了眉頭還是舒展了少許。
衛菁衛公公一臉真誠道:“主子,奴才可不是假意奉承,是真心覺得這個時候,申大人去找南陽王或許還真能問出個什麼法子來。”
“哦!”天子來了興致,端起湯碗喝了一口,“你的意思南哥兒會有什麼好法子?”
“對!”
“爲什麼?”
“主子,你看,您大壽時的閱兵、仁壽宮外的拆遷、拖木斯王子毒殺一案,這每一件事情都讓人頭痛,可主子你交給南陽王後,他都能想到合適的法子把事情完成並做好。”
“以南陽王的聰...”說到這時,衛菁感覺自己好像站立場了,連忙改了一種說話方式:“或許這次的事情南陽王殿下也會有法子呢,主子讓申大人去問問,這再合適不過了。何況有句俗話說的好‘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找人問問法子終究是沒錯的。”
天子笑道:“南哥兒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樣在朕的面前誇他。”
“主子!”衛菁啪的一聲跪了下去,委屈道:“奴才可沒收南陽王任何好處,更沒誇南陽王,只是如實陳述真實看法,請主子明察。”
“行了!”天子不過是隨意的敲打他一下而已,見他嚇得半死的模樣,也沒有繼續的心情,“朕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瞧你那沒出息的模樣。”
“不過,你說的沒錯,這事讓南哥兒來想法子,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天子從御座上站了起來,在房內走了幾圈後吩咐道:“你跑一趟,去趟他府裏,傳朕口諭給他。”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