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池臨忍不住往外面望了望,挺了挺腰板繃着臉問:“你來做什麼?”
衛以珩沒直接回答他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開門。”
天底下還沒人敢把他拒之門外。
“我不開你又能怎麼樣?”
衛以珩有點生氣又有點理虧,容池臨這是把他的話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他拍了拍門耐着性子道:“你別得寸進尺。”
“我怎麼就得寸進尺了!”容池臨氣的要死,抓着枕頭摔在門上:“什麼人啊,衛以珩你真是太過分了!”
“我怎麼就過分了?”衛以珩自覺被掃了面子語氣也不甚友善:“既然你不分好歹我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那你走啊!”容池臨吼道。
“你以爲朕想來?你簡直不可理喻。”衛以珩心裏的火也被燃起:“真是晦氣。”
說罷衛以珩抬腿便走,剛邁出一步身後的房門騰的被推開,力氣大的驚人發出“砰”的一身巨響,衛以珩心裏面火頓時更大,自己不知道他爲什麼莫名其妙生氣,想着過來瞧瞧,他都放下身段了!容池臨可倒好把他拒之門外不說還給他甩臉子,現在還敢摔門!?
衛以珩氣極猛地轉身,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紅的像兔子一樣的眼睛。
他一時呆住了。
委屈這種東西就是欺負人,一個人的時候再大的委屈都能就着苦澀咽下去壓下去,可一旦找到了出口就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容池臨睜大眼睛瞪着他,心口劇烈起伏,眼眶通紅:“我不可理喻,我不可理喻,你竟然說我不可理喻,我走到今天這步是爲了誰啊!”
衛以珩突然有些手足無措:“我……”
“你知不知道我心裏多難受,明明我們之前那麼好,我已經一年沒見到你了!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你卻處處擠兌我處處嫌棄我,在宮裏小衍之我也不敢走的太近,你知不知眼前兩個你我卻不能親近是什麼感受啊!”
容池臨的眼淚終於忍不住連串的往下掉。
他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更清楚衍之他現在跟就和自己不熟悉更何談喜歡,他也明白自己應該像普通朋友一樣對待他。所有的道理他都明白,最好的方法他都知道,可他就是做不到。
“你什麼不知道一身輕松,可我呢?”容池臨泣不成聲:“我怎麼辦啊,誰來管我啊?”
爲衍之喫的所有苦他都不後悔,可他就是受不了他對自己熟視無睹。
見他哭的傷心衛以珩心裏竟也莫名的跟着難受,他不會哄人,只能幹巴巴的勸:“大男人哭什麼……你也不嫌丟人……好了,別哭了就算我錯了還不行?”
容池臨用力擦掉臉上的眼淚,甩開衛以珩伸過來的手:“用不着你管我。”
衛以珩手懸在半空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放下。
容池臨轉身回了房中,房門又一次在面前關死,衛以珩站了半響垂下了手。
真是的,心裏怎麼揪着難受。
過了幾個時辰,天色放暗,衛以珩提着一個食盒從外面回來摘掉自己的帷帽丟到院子中的石桌上,抬手敲響了偏房的門。
“誰啊?”容池臨悶悶不樂的聲音傳來。
“我,衛以珩。”衛以珩低聲道。
屋子裏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容池臨眼睛還是有些腫,不願意多看他開了門就走回去。
“餓不餓?”衛以珩順手關上門,走到桌子前將食盒放了上去問。
容池臨沒理他。
衛以珩竟也沒生氣,而是將食盒裏面的東西都擺了出來好脾氣道:“都快過了晚飯的時間,小心餓壞了身子。”
容池臨仍在鬧着別扭:“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誰管你?”衛以珩長出了一口氣:“就像你說的那樣,現在這個世上就剩你我相依爲命了。”
容池臨睫毛抖了抖,終是沒抬起來看他一眼。
衛以珩探了口氣,難得的好脾氣。
雖然在此之前他可以稱得上不認得這個人,但是剛剛聽完他哭訴的那些話,他突然意識到即便不認得沒什麼感情也不該辜負了這樣一個全心全意都爲了他的人。
原本他對容池臨說的話真假摻半,這次過後便全信了。
得是多好的知己朋友,才能爲了另一個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做到如此地步?
“過來喫點東西吧。”衛以珩將碗筷擺好,又叫了一遍:“打從當了皇帝到現在我還是第一次伺候人。”
“我不喫。”容池臨仍是拒絕。
衛以珩側頭看着他,容池臨背對着他緩緩開口:“你不用管我,我就是自己和自己別扭,過會兒就好了。”
生氣歸生氣,誰叫他喜歡衛以珩這個孫子,還不得爲他張羅?
正胡思亂想着,一個紙袋突然遞到眼前,一個個香噴噴的桂花糕躺在袋子裏,每個上面都淋滿了桂花蜜,容池臨驟然一愣,半響才看向衛以珩:“你怎麼……”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最喜歡桂花糕,怎麼知道自己喫桂花糕一定要放很多花蜜……難道……
“我特地問了你身邊那個總蒙着臉的小侍衛,他說你最喜歡桂花糕,看到都會心情好。”衛以珩將袋子塞到他手裏:“花蜜不夠的話桌子上還有。”
容池臨鼻子又開始泛酸。
“我都已經,好久沒喫到桂花糕了。”肚子裏的火一瞬間全都熄滅了,容池臨揉了揉鼻子坐到桌子前拿出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真好喫。”
甜得很。
“喜歡怎麼還喫不到?”又不是什麼難買的東西。
容池臨搖搖頭沒有說話。
現在的衛以珩根本不懂情愛,更不知世上最誅心的事就是物是人非。
“你也嘗嘗。”容池臨遞給他。
“我不喜歡喫甜的。”衛以珩將東西推了回去:“你若是喜歡日後常買來喫就是。”
“一起喫吧。”容池臨遞給他一雙筷子:“喫好了我就要回宮中了。”
“正巧我也要去,一起吧。”衛以珩喫了一塊藕片。
入了夜,皇宮陷入一片沉寂,偶爾有巡邏的侍衛隊經過,連鳥鳴都聽不見了。
國師所住的奉天殿仍泛着昏黃的燈光。
“北疆之人驍勇善戰若是能結盟確實是極好的幫手。”方老將軍道:“但是太過冒險,我手裏的兵力只能和北疆勉強抗衡,輸贏無法預料。”
今天對於方恆利老將軍而言實在是超乎他理解範圍的一天。
先是當初三殿下還保持懷疑態度的國師莫名其妙就成了他們的人,再然後竟然出現了一個八年後的三殿下!?
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起初還以爲是江湖騙子,可見到那人的一瞬間就知道不是,那麼凌冽的殺氣和極具壓迫感的氣勢世間怕是難尋到第二個。就連他這個久經沙場的將軍都不由得肅然起敬,那是真正的王者之氣。
“若是加上禁軍和守城軍就有勝算了。”大的衛以珩輕扣桌面:“此事不難操作。”
方恆利搖頭:“殿下您不是不清楚,禁軍和守城軍都是陛下的心腹,怎麼可能爲己用。”
“不是自己的就換成自己的。”衛以珩道:“方將軍的愛子和季環離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犬子隨時聽令,不過季環離不過是區區吏部尚書,您要他作甚?”
“此人極擅長交際,手裏握着無數官員的把柄,握住他相當於握住了半數的前朝風口。”大衛以珩道:“想要完成大計少不了他。”
“可他老奸巨猾,不可能真心順從……”
“季環離膝下有一獨女,名喚季之陌,可用。”衛以珩平靜的提出這個人,容池臨猝然抬眸,拳頭微微握緊。
他險些忘記了,衛以珩現在不僅不愛他,還在和季之陌維持曖昧不清的關系。
“季之陌?”小衛以珩重復了一遍:“我知道她,據說是被季環離捧在手心裏的愛女。”
“沒錯。”已經是皇帝的衛以珩下意識的看向國師,伸手端給他一杯熱茶,容池臨接過來的時候手指都是抖的,說不清是氣的還是憋屈的。
“這怎麼利用啊?”
“這就得靠你了,”大的看向小的:“若是季之陌對你情根深種還怕牽制不住季環離?而且季之陌性子安靜溫柔,是那種容易動情而且深情的女子。”
“這似乎是個好法子。”小衛以珩也很是贊同。
方將軍也連連點頭。
“不行。”容池臨猝然開口,聲音無比堅決,他直視着大衛以珩一時茫然的目光語氣生冷:“利用一個姑娘的感情你不覺得卑劣嗎?”
衛以珩笑了一下:“國師這是怎的了?成大業不拘小節還是您教我的道理。況且宮中爾虞我詐死死傷傷都是常事,不過是利用感情而已,不越雷池便好了何必如此生氣?”
“我說了不行。”容池臨態度堅決,叫他允許衛以珩去和另一個女人談情說愛還不如叫他去死。
他什麼事都可以顧全大局,唯獨此事,絕對不行。
“國師這可就是您沒道理了。”方恆利也有些不悅,眉頭皺起:“從一個女子入手是最安全也是最快速的法子,若是進展順利的話許是半年內就可以將皇位奪下,你不該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