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以珩二人去衛明澤府上並未提前知會,平康王府上下也全然不知二人會突然造訪。
馬車停在府前也沒人出門迎接,等府門從裏面打開,看門的小廝頓時腿一軟跪下了:“皇,皇上!拜見……”
“行了免禮。”容池臨打斷他:“我們偷偷出來的你勿要聲張。”
“是!”小廝臉嚇得煞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也不敢起來。
衛以珩牽着容池臨從他身邊經過,輕飄飄丟下一句“平身。”他才像撿了一條命似的爬起來。
“王爺人呢?”容池臨走在鵝卵石路上四處張望。
他們兄弟二人關系算是徹底緩和了,平康王府和上輩子來已經截然不同,原本大片大片廢棄的屋子和園子如今都收拾的風雅幹淨,伺候的下人也數不勝數。
果然什麼樣的日子都看皇上的心思。
“王爺和公子在長相閣呢。”小廝小跑着跟在後頭。
見他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容池臨心裏也不痛快,索性將人打發走:“行了,你別跟着了,我們自己去就好。”
腳下突然一個踉蹌,衛以珩及時的拉住他的手臂:“慢點。”
他一路蹦蹦跳跳的不老實,幾次都險些摔倒。
“這不是有你呢嗎。”
二人轉到長相閣,沒等到門口就聽到悠揚的琴聲。
推門而入,院子裏坐在金絲楠木琴桌前一身白衣似雪的人愣了愣,琴聲戛然而止。
衛明澤這才從他身上移開視線,一看到這兩個不速之客也愣了下,連忙起身:“皇兄和嫂嫂怎麼突然過來了?”
“師父?”小阿臨快步跑過來,眼中都是掩蓋不住的歡喜,跑到跟前又規規矩矩的施了禮,滿是大家風範:“拜見陛下,拜見皇後。”
“池臨想過來玩。今日不用在乎君臣之別,隨意就好。”衛以珩道,容池臨站在他旁邊一臉喫了屎的模樣:“先說好……你別叫我嫂嫂……你也別叫我師父……更別叫我皇後……聽的我想吐……”
如今情形不一樣了,他又可以事事依仗衛以珩,不用再和過去一樣硬着頭皮扛事,自然沒有當初做國師時的那種風範。
讓他現在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去當別人的師父,他覺得自己的臉皮實在是比城牆還厚……
衛明澤苦笑:“那叫什麼?”
這個問題倒是難住容池臨了,一時竟然想不出個稱呼,他跟小阿臨同名同姓,總不能跟衍之一樣叫他池臨,實在是太亂了。
容池臨求助似的看向衛以珩,衛以珩莞爾:“單字一個‘歸’,池臨的字。”
“歸?”小阿臨笑道:“遊衍莫忘歸……陛下真是生生將它變成了一首情詩。”
“嘿!”容池臨一拳懟在衛以珩肩頭難得的有點不好意思:“說好了就在家裏叫呢?”
“都是自家人怕什麼?”衛以珩攬住他的肩膀。
“去多加些冰來。”衛明澤對下人吩咐道,而後又轉向衛以珩:“皇兄有口福了,阿臨他想喫叫花雞,我們自己琢磨着做了一個,等下一起嘗嘗。”
剛喫撐的容池臨欣然接受。
幾個人圍在涼亭下喝酒聊天,可憐容池臨只能捧着一壺果汁假裝是甜酒,他忍不住湊到衛以珩的杯口上聞了聞:“好喝嗎?”
衛以珩將酒杯拿到另一邊:“不好喝,特別難喝。”
“騙人,難喝你們還喝的這麼開心?”容池臨翻了個白眼看向小阿臨:“到底好不好喝?”
小阿臨偷偷看了一眼衛以珩,忍辱負重的搖了搖頭。
“連我都敢騙了?”
小阿臨頓時縮起脖子:“阿臨不敢。”
衛明澤摸了摸小阿臨的頭:“阿臨一向敬畏你,你可別嚇他了,要不然晚上他又要難過。”
容池臨對這種明晃晃的秀恩愛嗤之以鼻。
“哎?師父你胸口怎麼了?”小阿臨擔憂的看向容池臨的衣襟,從領子依稀可以看到裏面青紫一片。
聞言,容池臨連忙捏住領子,神色很不自然:“沒……沒什麼……”
見他這幅樣子小阿臨更擔心了,直接起身過來:“像是淤血,你讓我看看。”
他平常一直都被衛以珩捧在手心護着,身上怎麼能有傷?
“真沒什麼,別看了。”容池臨避了避,低垂着頭,緊咬着下嘴脣,模樣竟然很是委屈。
“師父?”小阿臨心跳都跟着快起來,衛明澤也感覺到一陣不妙,也皺起眉跟着站起來。
衛以珩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拉了拉容池臨:“別鬧。”
容池臨受怕似的點點頭,衛明澤看了一眼無動於衷衛以珩:“他身上有傷你知道嗎?”
衛以珩:“……”
“怎麼搞的?”小阿臨心急如焚又不敢去拉師父的衣裳,只能蹲在他面前幹着急:“好嚴重的樣子。”
容池臨扯出一個苦笑:“真沒事……你們皇兄他心情不好,我都習慣了。”
“!?”
衛以珩:“……”
容池臨一副受委屈還不敢說的小媳婦模樣:“他本就暴躁,後宮還就我一個,偶爾打我罵我我也能理解。畢竟是皇上,打我也正常。”
“皇兄!?”衛明澤難以置信的看向衛以珩。
衛以珩陰森的看向容池臨,咬牙叫了聲:“容池臨。”後者頓時被嚇到一般縮了縮肩膀,胸前和脖子上下面大片的青紫頓時漏了出來,只不過一瞬間就又被容池臨藏起來。
小阿臨驚恐的捂住嘴。
雖然看不分明,但是那些青紫的顏色不會造就。
怎麼能傷成這樣!?看到的都這麼多,看不到的呢!
他師父可是天上的人,怎麼能受這種恥辱!
“皇上!”一向唯唯諾諾的小阿臨猛地站了起來:“師父他爲了陪在你身邊從天上來到人間受了那麼多苦,你怎麼可以如此對他!”
衛以珩鐵青着臉,雖然只是無語,但配上他一向陰冷的氣勢竟真像發怒的模樣。
衛明澤本能的覺得不對,護在小阿臨身前:“皇兄你不會真的打房裏人吧?”
“何止是打,他不開心的時候還用刑,”容池臨見縫插針:“皇家的日子多不好過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沒事沒事,大家快喫飯吧,這都是小事罷了,誰讓我愛他呢。”
眼看着衛以珩就要變成衆矢之的,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容池臨的腰直接拉到自己身前,眼神危險:“你是不是皮又癢了?”
容池臨瑟縮了一下,這次真不是裝的,是從內而外的。
小阿臨就要上前,衛明澤突然拉住了他。
衛以珩都被他氣笑了:“朕打你,還用刑?還像家常便飯一樣沒事就打,讓你身上的傷就沒斷過?”
容池臨吞了吞口水,硬着頭皮犟:“是!”
“不要臉了是不是?”衛以珩冷哼一聲:“那朕也不要了。”
還沒等容池臨意識到不妙,整個人突然懸空,衛以珩竟然直接把他扛了起來大步走向客房,直接把人丟了進去鎖死了門。
“師父!”小阿臨頓時瞪大了眼就要追上去,衛明澤環着他的腰攔住。在他耳邊輕笑:“別去,不會有事的。”
小阿臨急的快哭了:“明澤哥哥!你快救救師父啊,皇上要是又打他怎麼辦?”
“笨,皇兄多寵溺你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油壺倒了都不扶一下怎麼可能舍得打他。”衛明澤細聲安撫着他:“再者說了你師父那性子,皇兄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他都能站在城樓上喊三天,怎麼可能忍到現在,放心吧。”
“可他身上的傷……”
那麼多青紫總不可能是假的。
衛明澤欲言又止,耳朵浮上一抹紅:“那不是傷……”
“嗯?”衛明澤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小阿臨的臉頓時紅透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他抱着,連忙掙脫開,衛明澤心虛的摸着鼻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忍不住用餘光去偷偷瞧他,看着他紅透的臉心都軟了。
一道牆隔了兩個空間,外面多純情,裏面就有多火熱。
容池臨被衛以珩抵在牆角無處可退,心虛的渾身發軟屁都不敢放一個,衛以珩捏着他的下巴:“說的可真是有模有樣,朕都快信了。”
“本來就是你啃的……”
他勾起容池臨的衣角,看着他身上遍布的吻痕:“情動和打人能相提並論嗎?說的就跟欲求不滿的不是你似的。”
“……”容池臨梗着脖子:“一樣,都是淤青……”
“好啊。”衛以珩突然拉開自己的衣領,逼着他看自己身上一塊又一塊的咬痕,比容池臨身上的慘多了:“那朕身上這些是不是可以稱之爲謀殺了?”
“哎哎哎!”一看到這些容池臨就沒底氣,確實是咬的狠了點,不過還不是因爲衛以珩太猛把他欺負慘了,他喉結動了動:“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污蔑完道歉就算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大不了回去陪你。”
衛以珩捏着他的下巴往自己這邊拉:“一天。”
容池臨頓時瞪大了眼:“你是牲口吧!就是買回來的還得讓歇歇呢!想弄死我直說啊,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就你話多。”要不是在平康王府,他非得把容池臨摁牀上好好教訓一番,叫他知道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看看以後還敢不敢在外面胡說八道。
二人膩歪了一會兒,或者說是容池臨單純被折騰了一會,衛以珩才放過他走出房門,一開門就看到衛明澤二人頂着兩個紅臉不自在的看了一眼。
容池臨舔了舔嘴脣沒事人一樣坐到原位,張口就問:“吻痕都沒見過,你倆不會還沒親過吧?”
話音一落,兩個人的臉頓時更紅了。
容池臨跟發現新天地一樣:“不會真沒吧!天啊,你倆好的時間可比我倆都長!”
他還以爲誰都跟他倆似的,一好上就如同幹柴烈火噼裏啪啦燒個沒完沒了。
“枉費在時間裏飄着的時候小阿臨還天天跟我明澤哥哥長明澤哥哥短的,你倆太讓我失望了。”容池臨用膝蓋碰着衛以珩:“大婚什麼時候辦啊,你皇兄肯定能給你們辦的明明白白!”
“師父……”
“說了別叫師父,”容池臨一臉的八卦藏都藏不住,誇張道:“置辦大婚時間可長着能,短則一年多則得兩三年,衛明澤可是皇子,你們現在要是不準備指不定以後他就得去別地方做駙馬,辦不辦給個準話。”
二人都偷偷的去看對方,視線在半空中相撞瞬間又分開,一個個羞怯的像情竇初開的姑娘。
“小阿臨?”
小阿臨羞怯的低着頭,小聲說了句“都聽明澤哥哥的。”
聽他這樣說衛明澤險些沒跳起來,站了兩次才站起來急不可耐的抓着小阿臨的手:“辦!辦!要辦,阿臨,你,你當真,你當真願意嗎?”
小阿臨笑着點頭:“願意。”
“我太高興了!我真的太高興了!”衛明澤一把將他抱入懷中,高興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容池臨像個老父親一樣看着他們,戳了戳衛以珩:“你看吧,還得我出馬。”
等到晚上,幾個人歡天喜地的聚在一起投壺,嚴其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陛下,宮裏面送來的信。”
信被送上來,衛以珩拆開來看,容池臨好信兒的湊上前,頓時驚呼出聲:“天啊!是影子!”
他立刻將信拿過來粗略的看了一遍,眼眶都紅了:“我就知道他沒有消失,我就知道他一定還在的,我就知道!”
衛以珩伸手抱住他,容池臨喜極而泣:“他和溫則一直在一起,他說下個月就能回京看我們。”
“傻子。”衛以珩心疼的擦掉他的眼淚。
“幸好,幸好……”容池臨把下巴放到衛以珩的肩膀上:“你們都好好的,真的太好了。”
經歷了那麼多,喫了那麼多的苦,幸好最後大家仍伴在左右。
一切便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