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圍在水桶旁邊，等着。

林七爺咧着嘴：“等啥呢？”

“有……碗麼？”一個叫唐夢甜的女孩問。

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林七爺。

林七爺撓了撓頭：“這個……沒有，咱們窮啊！”

這個窮字，被他說得理直氣壯！

估計是跟領導伸手要錢要慣了，他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兩個字。

蕭策低頭，看了眼手機，看着夏暮雨交接過來的梟龍營年度財政預算結餘。

久久沉默。

上面，還有47個億。

蕭策原本想說，行軍在外，哪能保證你一定有水壺，一定有碗？

但是現在副營首這麼說了，蕭策能說什麼呢？

“對，預算被伍報國花光了，所以接下來會過得比較艱苦。”蕭策說。

蕭策覺得自己長大了，至少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

“那……怎麼喝？”唐夢甜傻眼。

可旁邊一個人影湊了過來。

陸青雲，他雙手捧起水，就往嘴裏湊。

“喂，你這樣別人怎麼喝？”又是一個女孩喊。

“你愛喝不喝！”病懨懨的白歌喊了一聲，他也衝了上去。

一時間，八九個人圍在了水桶旁邊。

喝得那叫一個不管不顧。

令人驚訝的是，這其中還包括了一個女生。

曹宛瑤。

她經歷過鮮血橫飛的戰場。

跑得口幹舌燥的時候，就抬頭喝點雨水。

變種生物碧綠色的血漿灑在了臉上，那就擦一擦。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兩天。

那就不用在乎形象了。

頂樓上，楚軒雨走了上來，她遠遠地問：“蕭策在幹嘛呢？”

“在上課。”魏行舟說。

“看起來像是在讓一幫孩子學野生動物喝水的方式。”楚軒雨撇了撇嘴。

“這也是一種上課。”魏行舟微笑。

左煙柳無語，在魏行舟的眼裏，似乎蕭策做什麼都是對的。

不知道爲什麼，左煙柳很忌憚蕭策。

他覺得蕭策就像是一頭不可控的老虎，平時溫順得像只大貓，但是聞到血腥味的時候，一定會露出尖牙。

“那這一課，是什麼名堂？”左煙柳問，他要魏行舟說個明白。

“不當人。”魏行舟沒說話，諸葛齊已經在後邊輕聲說了句。

“？”左煙柳一臉疑惑。

楚軒雨白了諸葛齊一眼：“少說那些網絡用語！”

“某種方面來說，這句話是對的。”魏行舟開口。

“讓孩子們知道，戰場上的戰士，已經不是人了。”魏行舟的眼睛眯了起來，“那就是野獸，被血蒙住了眼睛的野獸！”

“看見個水潭，就撲上去喝水吧，別管裏面有沒有泥沙了。”諸葛齊補充，“以前，我們把這一課留到戰場上，交給戰場的氛圍，去告訴這些孩子——電視和視頻上看到的，和自己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樣！”

“現在，蕭策直接放在了訓練場上。”

魏行舟回頭看向諸葛齊：“對了，你號稱小諸葛，那麼你猜，另一個桶裏，放的是什麼？”

諸葛齊微微一笑：“饅頭。”

楚軒雨張着嘴，一副驚訝的樣子。

她看到了三分鍾以後的一切，諸葛齊，猜對了。

蕭策讓林七爺拿走了水桶。

把另外一個桶留在了原地。

“剛才，我們做了熱身。”蕭策說。

孩子們渾身一顫。

剛才只是熱身？

那接下來要幹嘛？

“當然，現在大家都餓了，這麼上去訓練，肯定是不行的！”蕭策說着，把蓋子掀開。

白花花的饅頭堆積在裏面。

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不少人咽了口口水。

“喫吧，你們只有三分鍾用餐時間。”蕭策一句話還沒說完。

一雙雙手伸向了饅頭桶。

饅頭很美味，地道的東北千層饅頭。

可是地道歸地道，現在有個極大的問題。

噎！

喝過水的還好一些，大多數人沒喝過水啊！

這饅頭，怎麼都咽不下去！

堵在喉嚨裏，難受得很！

“教官，水。”

“教官，有水麼？”

孩子們紛紛問。

蕭策沒答話，低頭看着計時器。

戰場上，喫完了這一頓，誰知道下一頓什麼時候能喫上呢？

有什麼算什麼吧！

如果這都學不會，那就沒必要進行接下來的訓練了。

蕭策獨有的訓練方式還在繼續。

而在奧地利東部。

一處青草如玉的山谷間。

微風拂過，草葉飄動。

遠遠看上去，如同碧波蕩漾。

蔚藍的天，見不到一絲雲彩。

這裏美如畫卷一般。

要是有個攝影師將這裏拍攝下來，發在小紅書上，一定能引發下一輪的出國熱潮。

但是任何美好，都不能關注細節。

而細節是，碧草繁華，生長在累累白骨之上。

而那如海浪般的碧草，已然將白骨淹沒。

只要看不見罪惡。

這裏，就是人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