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人羣讓開的一條道，慕容南來到臺上，先是朝臺子背後大殿裏面的聖人像拜了拜，這才回過頭和臺上的申萬千、晉王等人見禮，最後才回過頭來朝臺下所有的學子士人見禮，完了之後在兩個空着的太師椅上選了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瞥了眼旁邊空着的椅子，慕容南明白，齊王今天沒有來。

自從拖木斯王子一案結了後，齊王整個人沉寂了許多，幾乎沒了什麼動靜，連最近的大朝會都像慕容南一樣稱病沒去。只是讓慕容南沒有想到，今天在天下學子、名士跟前露臉展現自己的緊要場合，齊王都缺席沒有出現，看來，傳言齊王最近消沉並非虛言。

沒來得及多想沒來的齊王，慕容南剛坐下一息的功夫，晉王端着茶杯朝旁邊的人丟了個眼色，旁邊的人立馬給臺下一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見狀心領神會，站了出來，拱手道：“南陽王殿下，學生汪榛仁鬥膽，剛才觀殿下和我等一同爲楊公子鼓掌叫好，請殿下是否也是支持我等反對申大人的開放糧食禁令之策。”

“是又如何！”慕容南抬頭望了望人羣，慢悠悠道：“不是又有何說法嗎？”

汪榛仁沒想到慕容南會這樣模棱兩可的回到，楞了一下，高聲道：“若殿下改變初衷，和我等一同反對開放糧食禁令，學生爲殿下賀、爲朝廷賀。”

改變初衷，四個字，聽着非常刺耳，慕容南眉頭一皺，瞄了眼汪榛仁，只見此人低着頭一副恭順無比的學子模樣，卻讓他看着有些反感。

晉王放下手裏端了半天的茶杯，似笑非笑地接過汪榛仁的話道：“先前申大人從浚縣的奏本剛到朝廷時，陛下曾詢問我等意見，沒記錯的話，南哥兒當時是十分支持申大人的建言，今改弦易轍，想必南哥兒另有心得了。”

雖說自己支持申萬千的建言在朝廷上是公開的，但這會當着天下學子、士子再說出來，晉王用心就不是那麼單純了，明顯是想在天下學子面前擺他慕容南一道。

誠如他慕容南先前支持申萬千聲望觀點，這會又反對，前後反復，不管是什麼原因，終究不是什麼好事，若是真的這樣，在天下學子面前肯定留下不好印象，對他的朝野聲望有着莫大的影響。

“晉王叔說的沒錯！我以前是支持對北唐開放糧食禁令的。”慕容南緩緩站了起來，望着在場的所有人，不慌不忙道：“不過有一點，晉王叔和剛才那位汪學子都說錯了，截至目前，我還是持原來的觀點，並沒有改變。”

慕容南話一出，臺下議論紛紛，晉王和汪榛仁也是楞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南哥兒，你說沒有改變原先的想法，可剛才我等可是親眼所見，你和大家一樣都在爲楊學文鼓掌叫好，這就讓我看不懂了。”

慕容南反擊道：“若按晉王叔所言，晉王叔剛才沒有鼓掌叫好，那就是支持申大人觀點了。”

晉王臉色微變、有些尬色，臺下汪榛仁見狀，出來解圍道：“居然殿下說沒有改變觀點，鬥膽請問殿下剛才爲何又鼓掌叫好呢？”

慕容南可不是那麼好忽悠，他看都沒看汪榛仁，輕蔑地回道：“你咋不問晉王爲何剛才不鼓掌叫好呢？”

汪榛仁噎在當場，他做夢都沒想到慕容南會這麼不按常理出牌說話，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晉王和臺上幾個官員剛才都沒有鼓掌叫好，除了自持身份外，更多的是保持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度，這樣進可攻退可守，讓自己處於不敗的地步。哪怕剛才形勢很明朗了，申萬千辯論已經輸了，晉王等人還是不會過於公開自己的真實觀點，這是上位者一貫的作風，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可真要拿出來說，就沒法說了，這也是汪榛仁噎在當場的緣故。

矛盾的轉移，可是慕容南的拿手好戲，他朝汪榛仁的一句反問，瞬間把全場盯着他的焦點，轉移了一大半到晉王身上，同時也讓晉王沒那麼容易繼續做個不表態的人了。

“南哥兒！”在衆目睽睽之下，晉王無法穩坐釣魚臺，只好站了起來道：“這次辯論，我和你只是來增長見識，聽申大人及天下學子的高論而已。至於他們誰說的更有理據，自有公論，無需你我評判。剛才楊公子之言，引臺下衆人心有同感，大家鼓掌叫好也是情理之中，但臺上諸公皆老成穩重之人，或許也心有同感，卻也不一定會鼓掌叫好。”

晉王拉着臺上沒有鼓掌的諸公給自己作伴，同時隱約地解釋說自己沒有鼓掌是因爲自己老成穩重，簡簡單單地化解了慕容南丟過來的球，同時還讓自己繼續沒有明確表態，着實讓人佩服。慕容南本想不講道理般直接逼他表他，卻沒想到晉王根本不給他機會。

“南哥兒，你先前在陛下跟前，對申大人的建言有過獨特見解，與在場的諸學子的觀點卻又不同；剛剛楊公子發表看法之後，你又像衆人一樣，爲楊公子鼓掌叫好，這前後似乎有些矛盾，別說臺下學子有疑惑了，恐怕陛下聽聞之後也會不解，你應向衆人說明才是，到底你是何種想法。”

慕容南起身，再次給背後的聖人像施禮，並想在場的諸位見禮，完了之後這才拱手朝衆人道：“說到申大人的開放糧食禁令，我先前在陛下跟前表過態，是持支持的態度，因爲我認爲，依目前的情形，對北唐開放糧食禁令誠如申大人所言，於我大燕來說利大於弊，既然是利大於弊，那就肯定是支持的了。”

大家都只是聽聞他支持申萬千的觀點，卻沒想到在申萬千觀點幾乎沒了市場的情形下，慕容南還當衆承認，這讓臺下學子們議論紛紛了。

“而且！”慕容南提高分貝，蓋過臺下所有的聲音，“我現在的觀點和想法仍舊沒變，我依然支持開放糧食禁令，依然認爲開放糧食禁令對我大燕上下是利大於弊，依然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