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我叫順子到樓上拿過寫好的報告,開車去分局。

坐在車裏整理過警服,拎過黑色公文包,拐着傷腿上樓。

站在衛生間鏡臺前,注意自己臉面黑裏發青,那是被蛇咬傷後過度驚恐所致,疼得晚上都無法安穩入睡。

二樓的機關會議室裏,坐着市局的千副局長,分局的葉震剛和三位軍官。另有魚龍躍和魚少擎,身穿黑色風衣的程銘威坐在旁邊。柴巽坐在靠背椅子上,換了一件皮夾克,細縫眼微垂好像剛睡醒的迷糊,臉色卻淡定從容。

機關會議室是分局領導平常開會的地方,此前從未進來。

千舒雨眼見我輕敲房門入內,拉過椅子扶着入座。

葉震剛陪同千副局長坐在主席位上,表示關切:“傷勢怎麼樣?”

“傷口發炎腫痛,過幾天會康復。”從公文包裏取出寫好的報告,我說,“這是在森林裏發現飛機的詳細經過,已經寫清楚。”

“位置還記得嗎?”

“位於青塔山的東北方向,去了才能指出來。”

他接過千舒雨幫遞過來的報告,示意介紹:“他是陸軍訓練團的邱團長,旁邊是飛行大隊的李隊長。千副局長向他們匯報後,現在趕過來調查。”

邱團長有張方正的國字臉,剪着烏黑濃密的平頭,穿着深藍的軍裝,配有上校軍銜。他有五十多歲的年紀,兩道濃眉粗黑,氣質硬朗神色肅穆。

他手裏拿着魚少擎的筆彔,嗓門厚重:“衛警官,柴巽說他跟你在森林發現一架米國制造的黑鳥偵察機,一架屬於國內的仿蘇偵察機,一顆墜毀的風雷衛星,是不是真的?”

“是的。從外表上看兩架飛機沒有損壞,機身和車輪是完好的,好像是正常降落的樣子。”

檢查時沒有墜毀殘損的痕跡,保持得完整無缺。

“你能不能協助我們,帶路進去調查?”

“看情況吧,現在不確定。”

“不確定是什麼原因?”

面對他投來炯亮的眼神,我不假思索:“我的腳受傷了走路困難,暫時不能去。”

“爲什麼想去青塔山調查?”

“今年八月份,慶源屯有位薛大媽來報案,說他兒子敖運緒在森林裏失蹤不見了,希望警方幫忙查找。威叔的兒子埋葬在錦雞嶺,我順便叫他帶路進去尋找。”我朗聲解釋,“當年去參加偷盜金絲楠木的村民有五個人,其中就有敖運緒。其它四個人都被毒蛇咬死,只有敖運緒失蹤不見。”

“聽說它已經失蹤二十年,你爲什麼還要去尋找?”

“分局有規定,涉及未偵破的命案,片區民警每年都要例行調查。我去森林搜找,算是例行公事。”

迎着邱團長折射而來眼神,魚少擎幼稚的胖臉通紅:“衛哥不是去辦案,而是去調查青塔山。他懷疑青塔山附近有軍事基地,特意叫威爺帶路進去。”

我頓時火冒三丈,冷眼怒視:“我去辦案的,你小子別胡說八道。”

無故去窺視軍事基地,屬於犯罪行爲,嚴重會判刑坐牢。

深知他少年單純藏不住事,又是涉及父親犯罪被抓,必是全盤託出想將功贖罪。

邱團長朝我投來審視的目光,疑惑道:“衛警官,你怎麼懷疑青塔山有軍事基地?”

我極力否認:“沒有,我去搜索失蹤的村民。”

千明德副局長見我沒說實話,朝少擎:“衛鐵怎麼懷疑青塔山有軍事基地?”

少擎擔心父親判刑入獄,配合調查:“我們來到錦雞嶺掃墓後,威爺留在墳墓旁邊休息,我和巽哥跟他朝青塔山方向走去。走到度雲河的岸邊,先是衛哥帶來的指南針失控旋轉,隨後看到河裏有許多的水蛇。衛哥在河邊的草地挖了一個泥坑,他扒在泥坑裏傾聽,說是從青塔山方向傳來奇怪的電子脈衝,懷疑是軍用雷達發出的無線超聲波。”

邱團長揚起兩道濃密的長眉,語氣清冷:“你有沒有聽到響聲?”

他茫然搖頭:“聽到森林裏的鳥叫聲和風聲,沒聽到超聲波。”

千副局長態度嚴肅地朝程銘威,問:“程師傅,你聽到什麼?”

威叔猶豫環顧,朝我瞅了瞅的內疚,騎虎難下之感:“衛鐵就說青塔山方向有電子脈衝傳來,有激光照射和飛行器,懷疑是軍方進行武器試驗,叫我們三人不要亂傳。我在錦雞嶺住了幾天幾夜,什麼都沒看到。”

“柴巽,你看到什麼?”

他想替少擎說話,揚起細縫眼:“我聽到震動響聲,衛哥說懷疑是軍用雷達。”

“衛哥提醒說,試探軍事基地是犯罪行爲,叮囑我們不要宣揚。可我跟威爺和巽哥一樣,沒有發現激光束和飛行器。”

千副局長略顯動怒:“衛鐵,你怎麼解釋?”

我端身正坐,沒敢承認:“沒有,我沒說過。”

邱團長投起犀利的目光,問:“你是怎麼發現森林裏有墜落的飛機?”

“去找人的時候,無意撞見。”

少擎的神色急促胖臉通紅,猴急辯解:“不是的,衛哥帶巽哥是去駝峯山拜神時發現的。”

再次把我惹惱,厲聲訴責:“它你瑪的別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

“葉局長和鄭局長已經答應我了,只要配合調查會將功補過把我爸無罪釋放,不然的話要判刑坐牢。”少擎心存惶惑,委屈訴苦,“要是我爸判刑坐牢,將來會影響我哥考公務員。”

“柴巽,衛鐵怎麼想去駝峯山拜神,拜什麼神?”

柴巽機警朝我瞅了瞅,生怕冒險領導:“衛哥看到山頂有亮光和寺廟,說是有山神居住,叫我跟過去祭拜。”

邱團長取出地圖冊翻看:“駝峯山在哪裏?”

“在錦雞嶺的東北方向,有一座形似駱駝背的山峯,威叔說叫駝峯山。”

“程師傅,駝峯山距離錦雞嶺有多遠?”

威叔猶豫不決,無奈講述:“看似有五六公裏左右,山高林密不好走。山上有兩個山峯,形似駱駝,我取名叫駝峯山。早在2001年清明節,我跟老伴進來掃墓的時侯,晚上留宿錦雞嶺,看到駝峯山的山頂有亮光。老伴回去求神問卜,就說山上有山神居住。”

少擎把所經歷過的細節,扯起嗓門講述:“晚上我們住在山洞裏,夜裏太冷了醒過來,衛哥看到駝峯山有金光紅光閃爍,說是有山神居住。他拿出三根檀香祭拜,說是明天想過去祭拜,希望山神保佑。第二天清早,我摔傷手了沒敢去,衛哥就帶巽哥去駝峯山祭拜。巽哥說在半山腰,他倆被一羣金絲猴給擋道。站在半山腰往底下俯瞰,巽哥看到叢林裏有架飛機的機翼,在陽光的照曬下發出白光。”

“柴巽,是誰先看到飛機?”

他低頭沒敢回答:“我先看到,看到機翼反射白光。”

少擎立功心切,扯起嗓門講述:“巽哥跟我說,是他先看到的,下去查看發現是一架黑鳥偵察機。他倆把綠藤清理幹淨,打開倉蓋前檢查,看到駕駛倉裏有兩具死人的骨頭。衛哥去檢查後,撿要飛行手冊和身份牌號,說是拿回來向領導匯報。他倆準備返回來的時侯,路上又撞見一顆墜毀的衛星。後來他倆迷路了又天黑,留在溪水旁邊過夜。”

“第二天怎麼又迷路?”

柴巽嗓聲低沉,略微遲緩:“我倆想回去的時候,再次迷路走到河邊,看到一輛浸泡在水裏的國產偵察機。衛哥猜測說飛機上有五個死人,他需要過去檢查,拿到物證回去向領導匯報,再帶隊進來收屍埋葬。結果他剛下河,就被水蟒襲擊咬傷。”

“衛警官怎麼知道飛機上有五個人?”

“他猜測的。我準備打開黑烏偵察機的時候,衛哥提醒有兩個人。我開始不相信,打開艙蓋看到有兩具飛行員的屍體。”

葉局長專注傾聽,不免疑惑:“衛鐵,你倆帶有驅蛇琴,怎麼還有蛇?”

“當時看到飛機停在河岸的水裏,我倆感到納悶沒有拉響驅蛇琴。”

“水蚺有多大?”

“莫約有五六米長。”

或許是見到我沉默,邱團長問:“夜裏安全嗎?”

“我們三人沒害怕,少擎怕鬼念菩薩。”

“第一個晚上住在山洞裏我很害怕,衛哥把平安符拿給我配帶。”少擎從脖子裏取出純銅質的吊墜,“衛哥說在淘寶網上購買,每個一百塊錢,裏面放在咒語。我掛在脖子上了,衛哥又叫我念誦普門品和觀音菩薩的名號,感覺沒有那麼害怕。念了就不怕,晚上能正常入睡。”

“他被水蛇咬傷流血過多,怎麼能走出森林?”

“衛哥在第二天醒來了沒有傷痛,好像沒有被蛇咬傷的樣子,他說是佛菩薩保護他,會平安帶回家。我倆回去的路上再次迷路,先是有毒的黑螞蟻圍攻,隨後被一羣青蛇擋道。衛哥念誦咒語下跪央求菩薩,有一只羽毛鮮豔的斑鳩發出叫聲,他倆跟着鳥叫聲走出來。當時少擎跟威爺在山頂上放煙霧,又是叫喊,就看到我倆的叫喊聲。我們在錦雞嶺的山洞住了一個晚上,天亮了就出來。”

聽到柴巽和魚少擎事無巨細的講述,有一股慘遭背叛羞恥的感覺。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