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缸燭酒,從下午蒸到夜深亥時才蒸完,也從原來的濁酒變成了透明無色的白酒。
但宋錦需要的是消毒酒精,所以還需要將白酒再次蒸餾成酒精。
因爲沒有測酒度的儀器,宋錦不知白酒的度數,只能靠看酒花,來評估酒精度。
她拿來一個瓷碗,然後直接用木勺舀起白酒舀入碗中,之後發現,八壇白酒,有五壇呈小清花。
小清花的酒花大小如綠豆,清亮透明,消失速度相對慢一些,酒度約在五十度到六十度。
然後還有三壇呈雲花。
雲花的酒花大小如米粒,互相重疊了兩層,且酒花存留時間較久,宋錦猜測酒度在四十度到五十度之間。
得知自己做的白酒都在四十度到六十度之間,宋錦很是滿意,要制成酒精再蒸餾一次應該可行。
當即她又重新制作接酒精的壇子,因爲酒精易揮發,接酒精壇子需要用木蓋子密封,蒸餾竹管也在中間段做了冷卻裝置。
裝置制好後,她才將白酒倒入大木盆,蓋上蓋子,開始蒸餾白酒。
一切準備妥當,就讓雙胞胎丫鬟開始燒火。
“杏雨燒火時注意,切不能把明火濺到我酒壇這邊來,一定要小心看着。”
梨雲聽了不解問:“夫人,濺了明火會如何?”
宋錦臉色嚴肅說道:“濺了明火,我們三個可能要被炸飛燒着咯!”
明火制酒精太危險了,要不是這裏是古代,條件不夠,制酒精她都還有另外幾個安全的方法。
“這麼危險?那奴婢小心看火!”杏雨聽到燒火也會被炸飛,嚇得一跳,之後放柴火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火星濺到宋錦身邊的酒壇子。
好在三個人輪流盯着竈火,一直到第二日天亮,都沒有發生爆炸和火災,並且八壇白酒,提純出三壇酒精。
宋錦用一團紙浸溼酒精後點燃,發現紙團可以全部燃燒成灰燼,估算出提純的酒精大概在七十度到七十五度之間,達到了她想要的消毒效果。
當她開心抱着三壇酒精回房,想與蕭衍之分享喜悅之時,蕭衍之直接將她懷裏的酒精搶了扔桌上,然後二話不說將她攔腰抱起。
宋錦被抱得猝不及防,忙勾住蕭衍之肩膀,問道:“青天白日的,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想和你睡覺。”蕭衍之因爲她不回房,也通宵溫書一夜,等的就是與她一起睡。
說好了不許她碰水,不給她凍着,但她每次一搗鼓新玩意,就可以忘記他的存在。
蕭衍之感覺自己在宋錦心中的地位,遠不如錢與新玩意來得重要,竟排在第三。
他覺得自己就是很慘一男人,媳婦兒什麼時候才能把他放在第一位置?
其實,不止他這麼想,還有一人也很困惑自己在宋錦心中的是什麼存在。
宸宮。
趙乾也很迷惑自己在宋錦心中算什麼。
朋友?兄弟?還是最熟悉的陌路人?
亦或者,什麼都不是?
可不管是哪種,他都明白。
他與宋錦這一輩子,只能注定相識卻不能相知。
更甚至,爲了她名聲,今後還要假裝互不認識了。
“爺,你這毒才有點起色,傷口都還沒有痊愈,爲何不多靜養幾日?”阿二看見趙乾一早就起來穿衣,要進宮上早朝,嚇了一跳。
凱旋而歸,武文帝可是讓他們爺休養一個月。
且宋錦才給他們爺治傷三天,體內的毒菌都不知道解幹淨沒有,哪能去上朝?
趙乾置若罔聞,神色平淡穿好蟒袍,纏上玉石帶,道了一句:“把剩餘的藥水拿過來我喝完。”
宋錦給的‘藥’水,他舍不得一次喝完,一如以前她給的解藥舍不得用光一般。
但從今天開始,他要學着割舍掉,心中對她不該有的妄想。
阿二覺得自己爺一早起來挺怪的,可沒敢多問,畢竟三百鞭的後背如今皮開肉綻呢。
他聽從地將‘藥’水捧了出來,然後用玉碗全部倒了出來,遞給了趙乾。
趙乾看着碗中清澈透明,且甘甜清涼好喝的‘藥’水,眼前閃過一幀幀與宋錦逃荒時初遇、相識、同生共死,到落戶後相處的情景。
每一幀都是一幅美麗的畫卷,然而從今開始,都只能塵封起來,埋藏到記憶最深處。
終於,他仰頭,將‘藥’水全喝了下去,然後絕然轉身,義無反顧前往最陰暗的皇宮。
一輩子無緣,那他就成爲天下第一人,站上權力的頂端,護宋錦一世太平。
只希望若有來世,他能趕在別的男人前面先遇上她。
……
難民所。
十米的高牆,將佔地五百畝的難民所,圈禁起來,圍成了囚牢。
高牆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全是拿着弓箭巡邏,將自己捂着嚴嚴實實,只能看見兩個眼睛的守衛。
而高牆內,是密密麻麻的帳篷。
高牆內的最角落,還有一個佔地十畝的焚屍坑。
此時,一具具用白布裹成木乃伊似的屍體,正用兩輛板車推去焚屍坑焚燒。
推着屍體去焚燒一共有六個人,三男三女。
三男三女也捂得嚴嚴實實,只有六雙眼睛露出外面。
兩輛板車上堆積的屍體都有四五具。
即便三人一起推一輛,男女組合,可六人將屍體推到焚屍坑前,也累成了狗。
終於,六人中的其中一個最終崩潰,忍無可忍了!
這種日子持續了半年之久了,他受夠了。
“這日子老子過夠了!他娘的!老子不幹了!”男人氣憤大吼一聲,緊接着拿一個女人出氣,一腳將女人踹翻在地,罵道:“都怨你!要不是你個臭婆娘去搶二郎家紅薯,老子怎可能淪落到今天!怎會每天搬死人!”
“要是老子跟着大郎二郎,指不定現在都在喫香喝辣!”
沒錯,這個男人,正是蕭富貴。
他後悔了,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從他們在鼠羣過境的地方撿了死人的東西,黴運仿佛就一直跟着他們了。
一路逃荒北上,物資最開始遭到了別的災民搶奪不止,爲了活下去,他喫了白肉。
是的,一家六口爲了活下去,分食了一個四歲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