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之的預感一點也沒有錯。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蕭衍之與厲琰、顧儲三呼萬歲，準備離開御書房時候，武文帝突然出聲叫住他。
“狀元留下！”
蕭衍之步子一僵，武文帝又對張之仲說道：“衆愛卿也先退下。”
武文帝兩句話出口，不僅張之仲，衆肱股大臣們，都齊刷刷看着蕭衍之。
尤其張之仲，昨夜拆彌封的時候，其實他已經記起來一件事，去年鄉試過後，南安知府信上提到了一個考生名字。
但是當時他忙着與林居正鬥來鬥去，他都把這件事忘記了。
“是！微臣告退！”衆大臣都很迷惑武文帝爲何單獨留下蕭衍之，但都奉命離開。
不過出了御書房後，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全都在想怎麼將蕭衍之拉入自己陣營。
樂師們不知何時，悄然退下。
最後御書房只剩下武文帝、李義、汝寧公主，蕭衍之。
武文帝不張嘴，蕭衍之也不問，挺直背脊，安靜地佇立着。
最後，武文帝高高在上的姿態，問道：“蕭衍之，朕問你，你可有婚配？”
他會這麼直接，因爲他知道蕭衍之是個聰明人，很會揣度聖意。
“回陛下，學生已有婚配，家有一愛妻，還有四胞胎兒女。”蕭衍之確實早就猜中武文帝要給自己塞女人，可等事情真發生，垂在袖中的五指忍不住握成拳。
但是他態度一直不溫不火，就如拉家常閒聊，讓武文帝都忍不住懷疑他到底有沒揣度出聖意？
一旁的汝寧公主也瞬間變了臉色。
她不蠢，她能聽出蕭衍之在說愛妻與四胞胎時表情洋溢的幸福。
她不介意與人共享夫君，甚至屈尊降貴與原配平起平坐，但是介意夫君愛不愛自己。
武文帝盯着蕭衍之，臉色沉得滴水，直截了當又問：“如果朕說，朕要將愛女汝寧公主賜給你做妻，擇日完婚，住狀元府，你有意見麼？”
說完，武文帝朝汝寧公主招手，示意汝寧公主揭開面紗。
“朕的愛女，大昊第一美人！與你堪稱絕配！”
蕭衍之聞言，心裏冷嗤了一聲，實在是氣到了。
但他還是聽從宋錦的吩咐沒有表露出不滿，抬起眼皮瞥了汝寧公主一眼。
而他這一眼極具侮辱性，因爲他只看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語出驚人道：“請恕學生冒犯，公主確實天香國色，但不及學生愛妻貌美。”
就這模樣還大昊第一美人，武文帝的眼睛怕不是有問題？
“你說什麼？”從小到大被誇爲大昊第一美人的汝寧公主，懷疑自己聽錯。
她不及別人？開玩笑麼？
武文帝砰一聲一掌拍在聖案上，怒吼：“放肆！朕的愛女，朕說她第一，誰敢稱第一？你居然敢輕視朕愛女！信不信朕就褫奪了你的狀元功名！”
蕭衍之眸光一冷，但仍不緊不慢道：“陛下在唱名賜第時，不是希望學生們大膽諫言嗎？學生對陛下說的句句真話，公主確實不如學生愛妻貌美！”
“如果陛下不願意聽真話，真要褫奪學生狀元功名，那學生無話可說，唯有遺憾離去。”
頓了一下，悲涼的語氣：“可惜，學生一心想要考得功名造福一方百姓報效朝廷，沒想到朝廷竟是這般的朝廷？可悲！請恕草民告退！”
蕭衍之不再自稱學生，一副懷才不遇的難受模樣，轉身欲走。
他是真想走，這樣的昏君，不配讓他和宋錦賣力。
居然爲了一個蠢笨女兒，如此荒唐，大昊沒有亡國都是奇跡！
“大膽！朕讓你走了嗎？”
武文帝覺得蕭衍之實在太狂傲了！逼得蕭衍之娶他女兒，也是想到以後有個女兒能成爲蕭衍之掣肘。
“陛下褫奪了草民功名，還不能放草民走麼？”
此時蕭衍之的臉色是真很難看到極點，一直在忍隱着。
“今日你就算不願意娶朕愛女，朕也要逼你娶！你要麼擇日完婚，要麼滅九族！”
武文帝其實一點也舍不得褫奪蕭衍之功名，他不過想敲打敲打，提前讓蕭衍之知道，這個大昊誰是主宰，以後是誰天下。
汝寧公主此時滿腦子想的，就是有人比她更美。
她大受打擊道：“父皇，把他的妻室宣進宮吧！汝寧想知道誰更美！”
然而，還沒等武文帝下旨，殿外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不用宣了！你與他妻室比較就是自找其辱！你連人家一根頭發絲都比不過！”
聲音的主人，正是趙乾。
趙乾就住在東宮，大太監李義只要對殿外小太監悄悄比個手指暗示，他就來了。
趙乾一身杏黃龍紋蟒袍，裹挾一身寒氣，步履帶風走入御書房。
對着蕭衍之，愧疚的語氣說道：“抱歉，蕭兄，我沒想到發生這種事。”
他到現在才知，他這個昏君父皇，又開始作死了！
之前作死了他的母後，現在是想作死整個大昊麼？
“皇兒，你這是做什麼？”武文帝見趙乾對蕭衍之禮賢下士稱兄道弟，臉色更難看了。
趙乾轉過身子，之前對武文帝的尊敬消失不在，他冷冷道：“是兒臣想問父皇想做什麼？父皇知道十發連弩是哪來的麼？”
“太子！”蕭衍之神情一緊，害怕趙乾將宋錦抖出去。
趙乾抬手回蕭衍之一個放心的手勢，轉過身又對武文帝說道：“十發連弩正是蕭兄給兒臣的！因爲擔憂蕭兄危險，兒臣才一直隱瞞不說。父皇難道要爲了你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兒，想滅救國大功臣九族？這事傳出去恐怕引起民憤吧？”
趙乾說到‘微不足道’四字時，如利刃般的視線盯向汝寧公主。
汝寧公主不過是一個宮女生的！憑着一張自以爲第一美貌與伶牙俐齒，深得太後喜歡。
稱之爲禍水不爲過！這種女人將會是下一個奸妃。
趙乾雖從來不過問太後、妃子、公主的事，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皇兒，你說什麼？”
武文帝以爲自己幻聽，打死他這刻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