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離山上,熱鬧非凡。
錢通神、萬裏風和金錯刀大打出手,強行闖過皇室劉家的道道封鎖,衝出天罡八卦大陣,揚長而去。
山底之下,寂靜無聲。
一條廢棄多年的孔道內,突然砸進來一人。
此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揚起一股沙暴般的塵土,彌漫着整條密道。
好半天後,揚塵落盡,露出了那人的身影,恰是那位盜天門的尉門主。
此時的尉門主,頭頂的鬥笠不見了蹤影,身上的蓑衣摔得七零八落,臉上的八字胡也脫落下來,面上五官隨之變幻,化成一張劍眉星目的容顏。
露出廬山真面目的尉門主不是旁人,正是林爲。
林爲這次悄悄潛入無憂城的目的有兩個,一來解除林氏商行之危,二來向三大商會討債。
這兩個目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論先後,不分彼此,都要大鬧無憂城,找三大商會的麻煩。
大鬧無憂城,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比登天。
單槍匹馬攪得無憂城風雲變幻,不但要有詳盡的資料,還要有周密的策略,更要有過人的膽量。
三個要素缺一不可。
林爲能夠處處先手落子,事事搶佔先機,時時把握着局勢的主動權,正是得益於此。
自從十二沉島得到了梁尚祖師遺物後,林爲就把討債一事記在了心上,有意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三大商會的信息。
風滿樓、妙音宮、三火真人、九州風土人情等,都是林爲信息的來源。
將幾方信息互相印證,去僞存真,林爲最終得到了準確而又詳細的情報。
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論起對三大商會的了解,林爲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甚至三大家族的人,都沒有林爲入木三分的見解。
三大家族身爲頂級豪門,看似龐然大物,連八大宗門也不願意輕易得罪,但內部盤根錯節,腐朽陳舊,奢靡浮誇,勾心鬥角。
族人爭權奪利,客卿貌合神離。
更重要的是三大家族起於商,重於利,輕於義,寡於情,一門心思鑽進錢眼裏,雖有上品宗門的實力,卻無相應的霸氣。
有了這些信息,可以得出三大家族虛腫浮胖,沒有看起來那麼強大,也並非無懈可擊。
而錢家的千葉蓮大陣、萬家的萬花筒大陣和金家的百牢關大陣,林爲早已推演多年,雖然還不能完全破解,但也找到了其中的一些竅門,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
有了完備的資料,接下來便是縝密的計劃。
從門前掛旗的投石問路,到堂下留書的敲山震虎,再到秦淮河上的挾持人質,最後到離火四山虛虛實實的鬥法,可以說是環環相扣,步步緊逼,林爲始終牽着牛鼻子,把三大家族耍得團團轉。
以暗處算明處,以主動算被動,以完備算無備,林爲豈有不勝之理?
至於過人的膽量,林爲更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人畜無害,到了決斷的時候,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地王爺,誰都不好使。
有了乾坤儀這個保命的法寶,天下之大,任由馳騁,龍潭虎穴,闖上一闖,就連閻王爺的胡子,林爲也都敢薅下幾根來。
即便錢通神、萬裏風和金錯刀個個修爲絕頂,一身法寶更是萬金不換的精品,林爲也毫無畏懼之心。
至於三位家主位高權重,執掌三大商會,與八大宗門的宗主平等相交,稱得上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大人物,林爲更沒有放在眼裏,仗着一身絕技,孤身一人闖蕩三大商會的大本營,鬧了一個天翻地覆。
這一次大鬧無憂城,林爲也施展出了渾身解數。
斂息訣、易息訣、分神訣、鬥轉星移等神通輪番使用,闖過一道道封鎖,躲過一重重搜查,始終沒有顯露蹤跡,是此行成功的前提。
依仗深厚的陣道修爲,悄無聲息地在天罡八卦陣之內,布下鴛鴦蝴蝶陣,贏得短暫的安寧,讓三位家主投鼠忌器,是此行成功的關鍵。
分出金、火、土三具元嬰,配以分神訣、幻神罩,在離火四山提前布局,守株待兔恭候三位家主,更是一記畫龍點睛之筆。
這一來一回之中,林爲不但成功拿到了三大家族的家史和家譜,更爲脫身創造了條件。
最後施展術法地龍訣,在三大家主眼皮底下,拍拍屁股揮一揮手,雲淡風輕地告別離去,留下一地雞毛。
厚積才能薄發。
如果沒有日復一日的清修,豈能將三大家族戲弄於股掌之間?
如果沒有年復一年的苦練,豈能如願以償全身而退?
……
脫離了險境後,林爲取出那三枚玉簡,神識掃過,細細地瀏覽起來。
這三枚玉簡當中,分別記載了錢家、萬家和金家一萬多年的家史和家譜。
家譜記載流傳,家史刊彔興衰。
雖然這些文字不是神功絕技,也不值什麼錢,但是在三大家族眼裏,家譜和家史代表着凝聚和傳承,意義十分重大,不亞於鎮族後天靈寶。
如非嫡系族人,根本無權翻閱。
在家族開枝散葉,在家譜留下傳記,在家史記載功績,是每一位族人至高無尚的榮耀。
林爲不惜以身犯險,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得到這三枚玉簡,其目的不在於三大家族,而是爲了揭開一萬五千多年前的那個謎團。
自從踏上封元大陸的那一刻起,林爲就開始着手查找盜天門覆滅的真相。
對於凡夫俗子來說,一萬五千多年也許十分漫長,幾乎所有的信息都會湮沒在歷史長河當中。
但對於修士來說,一萬五千多年不過流傳了二三十代,應該很容易找到與當年盜天門相關的線索。
令人遺憾的是,不管是九州各地的辭賦雜記、書說箴銘,還是大小宗門的志圖考彔、汗青史料,都沒有一萬五千多年前的記述。
走遍大江南北,還是一無所獲。
出任妙音宮特使後,林爲特意翻閱了所有徐州下品宗門的紀傳,也沒有找到答案。
而妙音宮偏居封元西南,向來不問九州是非,對當年之事也是語焉不詳。
這件事,漸漸成了林爲的一個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