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曦月見那些動搖的牆頭草，心下憤怒，從侍衛腰間抽出寶劍，然後一刀劈了亂臣。
“本公主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些喫裏扒外、膽小怯懦的小人——”
“誰若是膽敢投降，我賀蘭曦月第一個不答應——”
......
底下的聲音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白赫上前拉住公主的衣袖，“公主，那些人不必您爲之生氣。”
賀蘭曦月垂着頭，認真地說道:“白赫，對於你我二人來說，活着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本不用牽扯到這亂局當中......但是爲了這天下......”
“微臣知道.......”
“但是——公主在哪微臣便在哪。”
賀蘭曦月聞言，脣邊的笑意加深了些許。
“白赫，本公主就知道你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的。”
***
驪山內的侍衛本就不多，經過半個時辰的慘烈廝殺後，更是所剩無幾。
蕭宇軒身披盔甲，在敵軍人羣中朝着蕭寒夜吶喊:“蕭寒夜，你就束手就擒吧！若是你能主動退位讓賢，本王興許還能饒過你一命——”
結果對方一聲冷笑，絲毫沒有害怕的跡象，反而是把玩起了手裏的利劍。
蕭宇軒平生最恨的就是蕭寒夜那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模樣，仿佛自己才是最低賤、最卑劣的無恥小人。
想到這裏，他狠狠地攥緊了拳頭:“蕭寒夜，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
正巧，這時從正門口湧出了一羣手舉兵器的士兵，他們朝這裏而來。
看見這一幕，蕭宇軒的笑聲變得更大了，“本來本王還想留你一命，可惜啊...是你自己不聽話......”
誰料士兵突然將兵器的矛頭指向了他們，蕭宇軒不由得氣憤。
“幹什麼？康王不是下令支援本王了嗎？你們這些人究竟想幹嘛？”
緊接着那些士兵自動地讓出了一條道，而從士兵後面緩緩走出了一個人。
是孟長庚！
連蕭宇軒都沒有想到過，最後讓他沒有算到的人竟然是燕郡王孟長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蕭宇軒不敢相信地看着來人:“康王呢？康王在哪裏？”
隨後軍隊又出來一人朝着厲王大喊，“你說那逆賊老兒，本世子一刀砍了他的首級，你要不要親眼看看？”
抬頭一看，竟然是那個坊間一直傳聞花心浪蕩的公子哥孟昶安。
蕭宇軒不肯相信剛剛還在咫尺的勝利，轉眼間就化爲了泡沫。
於是他一聲令下，讓侍衛發起進攻。混亂間，兩方開始交戰。
而孟惜棠不知從哪裏過來，隨意地便取了蕭宇軒身邊侍從的性命，直逼厲王。
一身幹淨利落的紅衣，束起了高馬尾，眉峯微微上挑，英氣逼人。
孟惜棠的動作很快，幾秒內就把刀橫放在蕭宇軒的脖子上。
“惜棠...你...當真這麼絕情嗎？”蕭宇軒的心涼了半截。
“殿下，您知道騎射大會的第三場比賽是什麼嗎？”
蘇妲己慢悠悠地開口:“誰能取了您的首級，誰便是最終獲勝者。”
遠處的白赫點點頭，“郡主好武藝，白赫實在佩服。”
“取我首級？莫...莫不是你們早就知道本王會反？”
蘇妲己嗤笑了聲，眼尾勾着冷意揚起。“不然呢，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中。”
“到底是哪裏錯了——”
“蕭宇軒，你還是早點下去問問閻王吧......”
“對了——本郡主自始至終都只是與你虛與委蛇，沒有半分愛意......”
然後就見尖刀劃過肌膚，轟隆一聲倒地。身後只留下孟惜棠決絕的背影。
而見厲王已死，剩下的人也知道自己就剩死路一條了，便都像亡命之徒一樣瘋狂廝殺。
這一幕幕就在蘇妲己的腦海裏環繞，勾起了她最深處的記憶。
前世孟惜棠親眼目睹孟府上下被屠殺，卻無還手之力。如今，那血腥的場面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她曾經的罪孽......
心頭最後一根弦也徹底斷了，孟惜棠目眥俱裂，她癱坐在地上，癡癡看着縱列的屍體成行。
最後兩行熱淚順着帶血的臉頰而滾落......
下一秒，她提劍而起，瘋狂地與剩餘的敵軍廝殺起來。
原本與敵人廝殺的蕭寒夜發現了孟惜棠周圍籠罩的氣場變了，突然有些慌張。
他迅速地解決了圍繞在他周圍的那些士兵，然後焦急地朝孟惜棠這邊而來。
因爲孟惜棠的氣勢過於凌厲，似乎帶着濃烈的煞氣，整個人宛如剛從地獄歸來的閻羅。
敵兵雖然人多卻也都紛紛怯弱起來，然後面前的敵人居然一一被她斬殺……
良久，戰場上都是漫山遍野的屍體。而孟惜棠則徹底跌落在地，渾身是傷。
紅色的衣裙滿是血污，與那張明豔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襯得孟惜棠無比妖冶。
“喜糖...你沒事吧？”
見到對方受傷，蕭寒夜整個人無比心疼，他上去緊緊地抱住對方。
只聽到一句癡癡的話語傳來。
“小夜，對不起...對不起......”
蕭寒夜好像知道了什麼，搖搖頭:“喜糖，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恨過你。”
過去他剛重生回來時，以爲自己恨極了對方，可是直到他又一次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孟惜棠之後，他才明白他根本沒有恨過她。
“小夜，小夜...我好想再陪你看一次萬家燈火啊...真的很美很美——”
話未說完，孟惜棠渾身無力地依偎在了蕭寒夜的懷裏，臉龐上還殘留着殲滅敵軍的血痕。
孟惜棠吐氣緩慢，吹在耳廓裏，蕭寒夜霎時清醒，血液變得滾燙，渾身血液奔湧着找不到出口。
他急忙抓住對方的手，才看到她肩後面被刺了很深很深的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蕭寒夜像瘋了一樣，第一次不顧禮節，扯着嗓子大喊:“快來人......快來人啊——”
“小夜，我先走了啊，記得答應我的承諾，你要成爲流傳千古的明君啊，要護天下安康......”
她脣邊的笑意加深了些許。
烈烈大風中，她呼吸的最後一口氣也消失了，飄散於風中。
蕭寒夜搖搖欲墜地捂着胸口，整個人精疲力竭的喘息着。
大悲大怒之後，他緩緩將心上人的眼睛合上，執袖爲她擦幹淨臉上的血污，神情默然、臉上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