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九的意思,是拘一個魂,放到一個嬰兒的身體裏,讓妙緣做法事引出來。
玉清真君冷了臉,若是那樣做,還用妙緣做甚?
就是不能那樣嘗試,她才會縮手縮腳,舉棋不定。
玄青真君說辛九:“我們仙門不能做那樣的事,那樣做……”
玄青真君頓住,因爲辛九指自己的鼻子。
後面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還講什麼大道理?辛九就坐在眼前,師尊和上清真君就是做了這樣的事。
辛九說道:“只要能將魂引出來,也無所謂嘛。”
玉清真君說道:“那拘魂呢,不是殺人嗎?”
辛九失笑:“真君,您是在山上待得太久了吧?”
“人世間,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死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隨便到城裏去轉轉,就能找到新亡之人,何須刻意殺人呢?”
玉清真君臉上發燒,雖然自己說錯了話,但讓一個後輩擠兌了,還是很不忿。
“那嬰兒呢?人家父母能讓你隨便就施法?如何?搶過來?”
辛九依然看着她笑:“生了養不起,賣兒賣女,甚至棄之荒郊者,大有人在。”
“去拾一個,甚或買一個,完事之後,收爲門徒不就成了,也算救其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玉清真君看着他:“你說啥?什麼七級浮屠?”
“浮屠在天姝國語言中,也有佛塔的意思,七級就是七層,意思是說……”
“你閉嘴!”
玉清真君極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白了他一眼,欠兒欠兒的,顯擺啥。
玄青真君說道:“若是能如此嘗試,也便無須勞煩外人了,咱們自己就能做。”
玉清真君點了下頭,說道:“你去。”
玄青真君張大了眼睛。
辛九趕緊接話:“我去,將拘魂之法教給我,我去拘魂,找嬰兒。”
玄青真君即刻傳了他咒語和指訣,然後告訴他,任何東西都可以用來附靈,但最好的用具是黑綢傘。
傘也稱華蓋,本就有威壓、蔭蔽之意,且黑綢傘既能遮光,又可收束,因此是最好的附靈之物。
告辭離開,走不多遠,聽到兩人吵了起來。
“你怎麼連下兩子?”
“你方才多下了一手。”
“那是你自己說輪到我了。”
“我說你就信?你老糊塗了?心裏沒數嗎?”
“你這不胡攪蠻纏嗎?”
“你爲老不尊,下個棋還耍賴,不要臉!”
辛九與慧清相視而笑。
驚華門和中三門,鬧得雞飛狗跳。
而這兩位真君,卻在這裏爭一盤棋。
真個是,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露五更寒,日照山門仙未起,你求名利我得閒。
回返赤九門,慧清問:“你打算去哪裏拘魂?”
“沒想好呢,先送你回去。”
慧清蹙眉,嘟着嘴看他。
辛九微笑:“外面不安全,你法力太低。”
慧清無言以對,將臉埋在他頸邊。
曾幾何時,豔羨師尊有五十年法力。
而現如今,自己已有百年法力,卻還是不值一提,還是要他時時掛心,處處維護。
想着,不自覺地輕嘆了一聲。
辛九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不急,來日方長。”
背後突起破風聲,辛九猝然下墜,避開了偷襲。
慧清側飛出去,自行御劍。
辛九扭回身,看到鉢長老舉着鐵杖向他撲來。
果然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三年前,鉢長老險些被三個屍魔打死。
究其根本原因,是辛九解救朱煜時,以指力打了他的穴道。
致使他氣脈受阻,未能及時護住心脈。
這三年來,幾乎是以藥當飯,再加上驚華門的功法,才堪堪復原。
今日從驚華門下來,本是想去赤峯山招募妖衆,結果看到辛九,便追了上來。
鉢長老就是想打他一頓出氣,即便打不死他,也得讓他難受!
一杖擊下,辛九閃身避開。
鉢長老卻轉身衝向了慧清。
這個女娃是仙族,法力低微,攻其必救才是上策。
辛九猝然追上鉢長老,腳下的劍收到了手中。
還未等刺出,就看到慧清身形一閃、再閃。
鉢長老一愣,這女娃的身法?
頭頂突生寒意,忙舉杖招架。
嗤的一聲輕響,鐵仗斷爲兩截,黢黑的劍尖,貼着他的鼻尖劃過,鼻頭被劍氣劃破,開了個小口,血流了出來。
鉢長老心中大駭!
這女娃不僅會驚鴻劍訣,而且她手中這柄劍……
鉢長老這才注意到,她拿着仙尊的佩劍,她就是那個被神兵認主的慧清!
背心一涼,奔雷劍透胸而出。
鉢長老太過震驚,短暫地忽略了身後的辛九。
可就是這須臾之間,便失掉了活命的機會。
鉢長老定住,還沒來得及低頭,墨蛟帶着裂風聲斬來。
頸中一陣冰涼,眼前突然天旋地轉,辨不出方向。
實則是他的腦袋,翻滾着落向了地面。
辛九拔出奔雷劍,甩掉劍上的血,踩回腳下,張開手臂將慧清抱入懷中。
先親吻了一下,才笑着說道:“我還當真是小瞧你了,給你陪不是。”
慧清眯眼笑,卻說道:“是他大意了,他以爲我法力低,全沒將我放在眼裏。”
“後來又因爲太過震驚,才被你刺中。”
“若非我有墨蛟,絕難斬斷他的鐵杖。”
“師哥,你還是送我回赤九門吧,外面真的是挺危險的,尤其是跟着你,你仇家太多了。”
辛九笑,剛要走,猛然想起來,妖丹!妖血!妖骨!
好久沒有獵過妖了,都忘了,鉢長老可是將近二十萬年的妖啊!
趕緊衝下去找屍身。
所幸妖丹剛剛離體,還未飛走。
一把握住,裝進百寶囊中,然後取血,同時吩咐慧清:“去把頭找回來。”
慧清跑出去沒一會兒,哭着跑了回來。
“師哥!嗚……”
辛九愕然:“怎麼了?”
“那個頭還活着,咬我,嗚……我不敢拿。”
辛九也是震驚,頭掉了還活着,而且身子也未現原形,這鉢長老的本相,到底是什麼?
“你來接血。”
慧清扁着嘴搖頭,反倒退了兩步。
辛九哭笑不得,想想他身邊的女人,除了朱煜和南歌,其他人都像孩子一樣。
“你去,用劍把頭扎過來。”
慧清吸了吸鼻子,拔出劍,向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