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九失笑,看來搬走的時辰已經不短了。
掏出兩塊碎銀子,丟給幾個小乞丐,轉身離開。
回到赤九門,只跟衆人說了玄青真君的話,沒提妖王,也沒提魔族已經遁走。
畢竟妖王還沒有做出決定,他得先安撫好慧語。
真動了情,誰都一樣,管你是凡人還是妖王。
想到情,辛九猛然想起妙緣曾說過的話。
七情六欲,男歡女愛,皆爲業障,蒙心智,濁神識,令世人自甘沉淪。
難道,這些其實皆是神給世人的試煉?
入夜,辛九又去了京都,那個小面館周圍,已經沒有了香氣。
掰斷了鎖,推開門走進去,反手將門關上。
借着窗縫漏進來的月光,看到靠門這張飯桌上,放着一封書信。
辛九走兩步,伸手拿起來,展開,聞到一縷異香。
而信上只有四個字:傻子,有毒。
字跡娟秀。
辛九失笑,拿着信進了裏屋。
裏屋沒有窗子,又掛着厚厚的門簾,是以伸手不見五指。
晃亮了火折子,眼前駭然是一架骸骨。
骸骨的肋骨上,還用筷子插着一張紙,紙上寫着:嚇到你了嗎?
跟另一封信上的字跡相同。
辛九先燒了兩封信,又調動內息,將毒驅出,然後仔細察看屋裏的情況。
南牆是一個竈,竈上放着一口大鍋。
北牆是案板,與竈一般大。
案板的西邊是碗架,四層,摞滿了大海碗。
而竈的西邊,卻空着好大一塊地方。
走過去,用腳踩了踩,底下是空的,而且地板上有縫隙,還有一個粗繩環。
拉開暗門,是一個向下的階梯。
不深,一人半高,下面跟上面的空間一致,只放了一只銅鼎。
銅鼎裏坐着一具骸骨,骸骨的額頭上釘着一張紙,上面寫了兩個字:辛九。
如果所料不錯,這些都是那個海月的手筆。
這個魔女,還真是喜歡挑釁,或許這就是魔族人的性格吧。
此時,上清門。
赤宵被關在門外,不停地扣窗戶,不時還叫兩聲。
慧語面朝裏躺在牀上,心裏糾結。
赤宵不停地鬧騰,終於把旁邊的人弄煩了,出來說道:“師姐,管好你的狐狸,不然我可要打它了。”
慧語生氣,他這是故意的!
打開窗戶,掐着脖子將他薅進來,看着他一邊蹬腿一邊翻白眼。
片刻後,將他丟在地上,低聲斥道:“化形。”
赤宵喘了兩口,低聲答道:“妖丹沒了,化不了形。”
慧語嗤了一聲,他沒有妖丹,這倒是事實。
“你的妖丹呢?”
“給辛九了,已經被他融合了。”
慧語一愣:“爲何要給他?”
赤宵把自己的遭遇,詳細地告訴了慧語。
天亮以後,慧語抱着他去見玉清真君,請法旨下山。
玉清真君問赤宵:“你想好了?”
赤宵點頭:“想好了,總要面對的,即便現在逃避,終有一日還是要面對。”
玉清真君又問慧語:“慧語,你是留在赤九門,還是將他送到即返?”
慧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心中糾結,下意識地咬住了嘴脣。
玉清真君說道:“你自己看着辦吧,去吧。”
離開上清門,赤宵說道:“你別放下我就走,我萬一恢復不了,你把我的屍身帶回來,埋在山陰處。”
慧語一驚:“恢復不了會死?”
“是啊,我沒有妖丹,要靠辛九幫我重聚妖丹,極爲兇險。”
慧語停住,厲聲斥道:“那你還去?”
“不去不行啊。”
“魔族現世,不僅是妖族需要我,仙族也一樣需要我。”
“我若躲了,跟死了也沒分別。”
慧語皺緊了眉頭,咬着嘴脣遲疑。
“快走吧,外面不安全,你法力這麼低,萬一被人暗算,咱倆都活不了。”
慧語給了他一巴掌,向赤九門而去。
議事廳,衆人震驚過後,又都盯着慧語,因爲她從一進來,就把赤宵緊緊地抱在懷裏。
辛九問:“師姐,你可是不放心?”
“是,他沒有妖丹,如何能融合妖丹?”
“七絕玄針第四絕,造丹身。”
“可有兇險?”
“極爲兇險,稍有不慎,便會經脈盡斷,爆體而亡。”
慧語咬着嘴脣糾結了片刻:“不能等他結丹以後,再提升他的妖力嗎?”
辛九失笑:“我等得起,魔族等不起。”
“那他要是死了,不就再沒機會了嗎?”
“他活着,沒用,也沒有機會了。”
“想要自行結丹,即便是他,也要百年以上。”
“而這百年的時間,魔族不僅是恢復了元氣,也會將仙族和妖族,消耗得差不多了。”
慧語聲調轉高:“你們這麼多人,爲何非要讓他冒險?”
“因爲他是九尾赤狐,是前妖王,只有他的威望,才能號令妖族隱世高手。”
“我們若能做,自然不會讓他冒險。”
朱玉晨說道:“嫂子,這是沒辦法的事。”
慧語騰地紅了臉,猛然將赤宵丟下。
赤宵毫無防備,直接摔了個五體投地,還哇地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只有冥魄面無表情。
赤宵迅速站起來,九條尾巴展開:“笑什麼!沒規矩!”
朱玉晨嗤了一聲:“跟我們兇什麼,有本事跟她兇去。”
辛九跟朱玉晨要來裝妖丹的盒子,又對火刑說道:“火長老,用你的房間,你在門外護法,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
火刑點頭:“好,走吧。”
慧語跟着要走,朱玉晨拉住她:“嫂子,你就別去了,也幫不上忙。”
慧語再次紅了臉,眼神閃爍:“你……別亂叫,我……不是。”
冥魄淡淡地說道:“是不是都沒關系,你也幫不上忙,就別去添亂了,有辛九和火刑就夠了。”
慧語皺眉,心裏突然生出一股怨氣,懟道:“我是幫不上忙,但萬一不測,我要給他送終、收屍。”
說完甩開朱玉晨,出門走了。
冥魄嗤笑一聲:“上清門的女人,沒什麼本事,脾氣倒是一個比一個大。”
朱玉晨說道:“都散了吧,冥姨陪陪我,我心裏也不踏實。”
人散去,朱玉晨摟住冥魄,微笑着說道:“好了,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你要是早向我哥表露心意,他也不會……”
“行了。”冥魄白了她一眼:“差着輩呢,別滿嘴胡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