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根本咽不下任何東西,柳禾一時心急如焚。
“虞沉,是我,”壓低的嗓音裏滿是急切,卻還是耐心哄勸,“咽下去就好了,相信我……”
不知是否聽到了她的話,少年緊閉的雙眼動了動,竟是咽下了第一口。
柳禾瞬間松了口氣,忍不住小聲嘟囔。
“還好能自己咽,不然就得我嘴對嘴喂給你了……”
誰承想話音未落,她竟眼睜睜看着虞沉把將要咽下去的解藥吐了出來。
“你……”
雖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光看着這流了一脖子的血,柳禾簡直心疼壞了。
這得喫多少補品才能讓她補回來啊。
眼瞧着又是一口要被吐出來,柳禾不敢耽擱,眼疾手快地俯下身堵住了他的嘴。
別吐,快咽。
疼死本公公了。
……
少年長睫如羽般輕輕顫動,脣齒相觸間,竟格外溫順地順着她的指引吞咽了下去。
喉結滑動,涓涓湧入。
血液的腥甜加劇了曖昧氣息。
確保虞沉徹底吞咽下去不會再吐出來,柳禾這才撐起身子,仔細觀察着他的狀態。
呼吸規律,面色似常。
她輕輕扯開他的衣帶,見腰間的那圈紅斑顏色淺了許多,這才長舒了口氣。
替虞沉清理血污的空檔,柳禾也有精力忖度起了別的事。
符苓說,火山是南宮佞用內力逼發的。
至於目的……
自然是想在重傷虞沉的同時,順道利用她拉姜扶舟下水。
好一招一石二鳥的毒計。
若她未能尋到雪蓮的蹤跡,眼下又該如何抉擇……
柳禾晃了晃腦袋,強行將這自尋煩惱的思緒趕了出去。
忽地!
一陣陰風吹開了帳簾,殺氣撲面而來。
被夜色中刺目的紅衣嚇了一哆嗦,柳禾下意識護住了尚在昏睡中的虞沉。
符苓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進了密室,摘下了雪蓮?”
柳禾愣了愣。
莫非方才她被信號彈引走,是因爲有人發現雪蓮不見特意通知她的嗎……
將小太監瞬間愣怔的反應盡收眼底,符苓越發篤定了方才的猜測。
下一刻。
一陣香風襲來。
柳禾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符苓已近在咫尺,修長的指尖完全鎖住了她的脖頸。
力道雖不算重,卻讓她根本掙脫不得。
“跟我說實話,”符苓眯了眯眼,危險又冰冷,“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喉嚨被掐得有些艱難,柳禾用眼神示意她松手自己才能說話。
符苓卻沒有半點松開她的打算,視線一轉。
只見躺在軍行牀上的少年不再冷汗淋漓,呼吸也恢復了正常頻率,顯然已經脫離了危險。
解除火毒唯一的法子,只有雪山之巔的千年雪蓮。
而能採下雪蓮的人……
符苓美目一凜,看向身前的小太監時覆滿了復雜之色。
“居然是你……”
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費盡心思尋找的人,想不到竟近在咫尺,甚至還曾打過照面。
最危險之處最安全,此話果然不假。
姜扶舟啊姜扶舟……
好計謀。
這一招障眼大法讓他玩的出神入化,沒有一人發覺異樣。
這會兒的功夫,柳禾只見符苓眸光中的深沉鬱色翻來覆去,卻沒一種是自己看懂的。
她心下越來越沒底。
正要耍嘴皮子開口試探時,卻見符苓渾身殺氣,直直地朝着虞沉襲去。
“別動他!”
生怕她將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虞沉踹進鬼門關,柳禾慌慌張張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不救人就算了!怎麼還害人呢!”
放聲說話間,她還不忘趁勢踹倒了盛水的銅盆,試圖鬧出動靜引來外面的衛兵。
似是聽到了響聲,一對隊士兵瞬間聚集。
“帳中有異動!快來人!保護將軍!”
腳步聲由遠及近,陣仗頗大。
被她死死抱着大腿不撒手,符苓倒也不惱,只垂眸擰眉看了她一眼,美豔的面上不見半點慌亂。
“這麼幾個小角色就想攔住我血封喉?”
脣角輕勾,似有不屑。
就在第一個士兵掀簾欲進的瞬間——
只見符苓紅豔闊袖一揮,一道雪色的粉末已然借着內力飛揚而去。
柳禾不敢撒手,扯開嗓子大聲提醒着。
“是毒!你們小心!”
奈何速度只在電光火石間,尚未等她的提醒聲落下,帳外的士兵已接連倒地。
直到外面徹底沒了半點響動,柳禾的心涼了半截。
是啊……
血封喉既爲第一毒師,自不會空手而來。
“你給他們用了什麼毒?”柳禾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他們……都死了嗎?”
虞沉的手下都像極了他的性子,和善率性,從未因她是個太監而看輕什麼。
“……暫時還沒死,”符苓媚眼如絲,輕輕挑眉,“你擔心的人倒不少。”
柳禾哽了哽。
趁着符苓還沒反應過來,她迅速松開了抱着大腿的手,張開雙臂直直地擋在了虞沉前面。
“東宮那邊現已收到消息,馬上就會趕來增援。”
小太監如畫的眉眼間滿是堅決。
“不夜堂與朝廷素來井水不犯河水,虞沉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親外甥,若你不想與朝廷公然對抗,還是不要動他的好。”
符苓略帶意外地挑了挑眉。
“小公公仔細看看,眼下的處境是我強你弱,你竟還敢如此強硬地……威脅我?”
似是想到什麼,符苓話鋒一轉。
“也對,但凡你有一分像那個人……”
折扇輕動,女人卻笑着不再繼續說了。
“想要我放過你的虞小將軍也不是不行,”符苓漫不經心地挑了挑手指,眼底是泛着冷意的媚氣,“拿你自己來換,如何?”
拿她自己來換?
柳禾眸光一顫,心下暗暗犯着嘀咕。
不夜堂幾次三番找她一個太監的麻煩,就連位高權重的姜扶舟都對她另眼相待。
難不成……
她這個角色的真實身份另有玄機?
既如此,倒不如好好利用。
“好,我跟你走,”柳禾眼神毅然,語氣果決,“但若你不守承諾暗中傷他,我亦絕不會善罷甘休。”
符苓眸底又閃過一抹意外。
這孩子……
倒是真有幾分那人的模樣。
“自然,我血封喉言出必行,不會趁人之危。”
美目輕斜,視線在虞沉面上流轉。
這小子生得俊俏,有朝一日廢了他的功夫,留在小柳身邊伺候也未嘗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