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菁,我來自2044年。時宆付出了很多的代價,送我們回來——”
“殺你。”
“抱歉。”
以她的能力,當然可以躲開的,只是察覺了,但是猶豫了,她也是人,會被傷到的。
當一個人要你死的時候。
你覺得他在有病,他才該死。
當十個人要你死的時候。
你依舊覺得他們有病,要死他們死。
當一百個人的要你死的時候。
你可以和他們罵成一片。
當一千個人要你死的時候。
你罵不過了,內心開始動搖。
於是當一萬、十萬、百萬、千萬、幾乎所有人要你死的時候。
你開始猶豫,恍惚,疑惑。
“所以,我該死嗎?”千菁回頭望去,問周文清。
周文清被她眼神灼傷,手中的刀‘啪’一下掉在地上,痛苦的將面前的人抱住,不斷重復:“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們殺不死千菁,殺不死過去,只能一遍遍不停騷擾她、折磨她、擊潰她的內心,才能讓時宆有可乘之機。
將她殺掉。
千菁更疼了,你特麼的給勞資一刀還這麼用力抱,果然和他們一樣是小垃圾。
她渾身像被抽幹了力氣,眼睛一眨一眨的。
張先猛的掙脫歐陽景雲拉着他的手,朝千菁飛奔而去。
千菁真的很迷茫,她之前遇見的都是聰明人,充當她的指路明燈。
她其實很笨的,意識遲鈍極了,沒辦法背負太多的東西。
她甚至開始思考,要不要真的用自己的死換這個世界的人解脫,反正她也只是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
反正只是沒有獎勵而已。
也許是一件好事?
張先衝過來,猛的推開周文清,焦急的踮着腳想要堵住千菁受傷的傷口。
沒用。
張先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千菁倒下,手足無措的用手將血往她身體裏面攏。
沒用。
看着千菁緩緩閉上眼睛,張先按着千菁的傷口,脫下自己衣服塞到她流血的洞口。
沒用!
沒用!沒用!沒用!!!
千菁閉上眼睛,血液的流失讓她臉色蒼白,張先的痛苦的哀嚎在她耳邊不斷回響。
張先抬起頭,對上歐陽景雲的眼睛,目光全是祈求:“求求你,救救她!”
歐陽景雲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
他不知道千菁說的‘時宆’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意思,只是覺得看見這一幕同樣覺得無比悲涼。
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受,歐陽景雲別過頭不看。
半透明的怪物正在穿過時間,緩緩朝千菁靠近。
烏堰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他帶着自己辛辛苦苦找的僱傭兵,穿過一大片屍山血海,才最終找到千菁。
可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他有些不知所措。
“別動!”雙方對峙。
僱傭兵和軍方的人對峙,僱傭兵佔了上風,烏堰快步走過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千菁皺眉。
“隊長……隊長……死沒?”他蹲下身子,戳了戳千菁。
張先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着他,眼神滿是兇惡:“滾!別碰她!”
烏堰毫不在意,一把將千菁抱起,寬慰着張先:“沒事,看來今天死透了,我們先帶她走,過了今天就好了。”
可對方那能那麼容易讓他把人帶走,好不容易尋找到一個可乘之機,他們洶湧的攻擊接踵而至。
千菁不會死,她只是睡着了,那些人被她砍得只剩一個頭都沒死,更何況她。
在外面的世界爲了她爭鬥不休的時候,她在自己意識的深海不斷下沉,幾根銀白的線纏繞在她手腕之上,如同翩翩飛舞的蝴蝶。
幾根線分別對應着她的真實世界、朝歌、何最、白澤。
都是她印象深刻的人。
意識是心海,落入深海,意識無存。
千菁的意識頻繁穿梭一個個世界,每進入一個新世界,就會沉入深海一分。
因爲每個新世界,都會有‘新我’,是剝離原本的她嶄新的自己。
她問自己。
既然從開始到結束,所有命運都是死亡,那她該死嗎?
無人回答她的問題。
她的墜落的速度極快,仿佛下一刻就是深淵。
幾條白色的絲線根本拉不起千菁沉重的身軀。
突然,一條又粗又長金色心錨之線被一個半透明的少年身影牽引,扎根進她的身體之中。
少年悅耳的聲音響起:“姐姐啊,你也對這個世界失望了嗎?”
一如她最開始蹲在少年面前開口詢問:“少年郎,你也對這個世界失望嗎?”
他的嘴脣一張一合,千菁望着他不斷掉落眼淚,代替他回答:“沒有,我相信明天總是幸福的,就像昨天那麼幸福一樣。”
少年輕笑:“姐姐,我就在這裏。”
那天,少年對心錨很感興趣,他追着千菁不斷詢問:“姐姐,姐姐,心錨點是什麼?”
千菁摸着他的腦袋回答:“就是你沉進黑暗看見的最後一束光,是你的意識崩潰最後的清醒,是你爲人最後的底線。”
有心錨在,在意識的深海永不迷失。
少年說:“那我們彼此都種上心錨吧,我會和姐姐永遠在一起。”
那次的心錨種植,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好像失敗了。
千菁以爲是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才導致種植失敗。
原來,早已成功了嗎。
千菁睜開眼睛,想試圖看清少年的模樣,卻被他頑皮的躲開:“姐姐,眷戀死去的人太不明智了,我已經死了哦。”
他無處不在,卻已經不再存在。
“這可不是你啊姐姐,他們要殺你!你當然是殺回去啊!”
“姐姐真是笨蛋啊,他們罵你你不會罵回去嗎?”
“姐姐,沒人該死,尤其是你。”
……
少年絮絮叨叨的和千菁一起往上浮,背着小手訓斥着。
最後,少年親了親千菁的額頭,溫聲細語的開口:“姐姐,我永遠在這裏,只要你永遠記得我,我就永遠存在。”
千菁被拉扯上海面,而少年永遠流在海中,自此他們爲一人。
千菁睜開眼睛的時候,烏堰已經被逼到毫無退路,但他依舊死死護着千菁。
“只要我還活着,我就會站在她面前。”
周文清勸告道:“烏堰!她一個人死換整個人類社會,你這筆帳都不會算嗎?!”
烏堰嘲諷開口:“如果她換的是張先,那張先配,如果用她換你,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