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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勾起她發梢的指尖纖長有力。

“那你覺得……”語氣淡然卻勾人,“我可會爲了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選擇殺了你?”

柳禾聞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怎麼不會呢……

一邊是大好的萬裏江山,一邊是個僅僅有些姿色的太監。

莫說是長胥祈這等身居高位的儲君,便是隨意從大路上抓個人來問,怕是都知道怎樣選。

小太監雖未回答,可閃爍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心思。

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長胥祈略略抿脣,眸光幽深望不見底。

“……你覺得我會。”

在小柳心中,他的選擇一定會是江山嗎。

柳禾沒吭聲,卻在下一刻瞧見男人的指尖徑自伸向了自己的脖頸處。

這動作……

儼然是要掐住她的喉嚨。

這小子說了這麼多廢話,到頭來不還是要動手!

柳禾下意識閉目側首,卻見他指尖方向一轉,只緩緩挑起了她的下巴。

“自我爲儲君初日,太傅便日日教導我,萬不可做色令智昏之人……”

男人低聲呢喃,像是在回憶什麼。

“可昏聵還是清明,皆是個人心之所向,與色何幹?”

說到這裏,長胥祈緩緩松開了手。

思緒交錯糾結了這麼久,他知道——

自己心中已有答案了。

“其實在將東宮暗衛轉交給你之前,我還剩最後一道命令沒有下達……”

不若今日趁勢下了這道密令。

下一刻。

柳禾眼睜睜看着他隨手從車廂藏書匣內取出來了一張紙,還有一支小巧的狼毫。

車內沒有墨汁,正在她好奇他要如何書寫時——

男人卻已抬手咬破了指尖。

猩紅的血珠子滴落下來,長胥祈氣定神閒地用狼毫蘸取了血痕,抬筆欲寫。

每一筆都書寫得格外認真遲緩,似是爲了方便她看得更分明。

柳禾定睛看去——

【覦主者,殺無赦】

【儲君亦不留】

短短兩行,瞬間讓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長胥祈給東宮暗衛下的最後一道命令居然是……

直到把密信綁在了鴿子腿上揚手放飛,男人才停下來定定地看着她。

“方才信上的內容你也看到了,從現在起,若我對你動半點殺心……”

男人語氣淡然,眼神間卻透着恆久的堅定。

“東宮暗衛便會即刻取我項上人頭,呈到你面前。”

雖在他寫下密信時便早有了猜測,可親耳聽到這番話自長胥祈口中說出,柳禾還是難掩訝然。

能暗中潛入不夜堂將她救出,她便絲毫沒有懷疑過東宮暗衛的實力。

長胥祈眼下……

竟是在用他自己的命保證她的安危。

“我不會殺你,從前,現在,日後……都不會。”

立下誓言的瞬間,男人慣來清雅的目光灼灼如炬,不眨分毫地凝望着她。

迎着他如此強烈的直視,柳禾不自覺地錯開了視線。

不夜堂和姜扶舟對她的態度可見一斑,若國師真的知道什麼才讓長胥祈殺了她……

他如此做,興許會是一步注定會錯的棋。

“可萬一……”

話未出口,卻被他一指抵住了脣。

“沒有萬一。”

男人輕嘆一聲,緩緩開口。

“天下之責,無需任何人替我背負,便是輸在你身上……我亦心甘情願。”

護不住天下,找不回父皇——

這是他身爲儲君的失職,與任何人無關。

小柳,更不必爲此負責。

……

回宮後。

按照太子的囑咐,柳禾將拜見國師之言告訴了皇後。

聽聞興許要大赦天下時,皇後也並未說什麼,只靠在牀頭輕輕頷首。

伺候皇後睡下,鶯兒悄悄將她拉了出去。

“出宮一趟餓了吧?”

邊說着,鶯兒邊指了指外間桌上的點心匣子。

“小廚房今日做了梅子酥,皇後記得你愛喫,專門留給你的呢,都不許我們偷喫。”

聞言軟語最是撫慰人心。

柳禾衝她笑笑,只覺得自己七上八下的心靜了下來。

一路提着糕點回房,還沒等她推門進去,卻見窗欞處人影幢幢,晃動間透着幾分詭異。

……有人?

眼下皇宮無主,潛進來什麼可疑之人也不可避免。

柳禾心下警覺,轉身就要跑。

誰料還沒等她竄出去幾步,卻見高空處的黑影一個翻身,瞬間飛躍攔在了自己正前方。

柳禾嚇了一跳,正欲放聲呼救時卻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

“別喊,是我。”

少年目若寒星,墨冠束發,白皙俊俏的模樣在夜色中也顯得格外惹眼。

竟然是長胥墨。

他這會兒不是應該按照太子的吩咐,在宮外跟禁軍一起搜尋皇帝的下落才對嗎……

怎麼又回宮裏來了?

終歸不是生面孔,柳禾稍稍放了心,將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拉了下來。

“你怎麼回宮了?”

少年顧不上回答,手上的動作卻是沒閒着,將她翻來覆去檢查了個遍。

“沒受傷吧?大哥可對你動手了?用刑了沒有?”

柳禾愣了愣,瞬間了然。

原來是擔心長胥祈對她動手,專程跑回來看她的。

回想起在後山時,少年爲將她送走緊張急切的模樣,柳禾心下不由泛起一陣暖意。

“我沒事,”她輕輕按住少年來回檢查的手,語氣很輕,“你不用擔心。”

見她身上雖沒傷,長胥墨卻仍有些放心不下。

大哥今日的態度晦澀不明,他實在拿不準大哥在想些什麼,再加上將她帶走的架勢如此唬人……

他真怕大哥會傷她。

“那……他可有對你說什麼?”

少年緊張兮兮的模樣真摯又滑稽,柳禾嗤笑一聲,將他推遠了些。

“放心吧,他說了不會傷我。”

一想到今日在馬車上長胥祈放出去的那只信鴿,還有他一筆一劃寫下的密信……

柳禾總覺得心緒萬千。

所謂錢債易還,情債難償。

她真不知該如何做才好。

還有眼前這小子——

着急忙慌的模樣一看就不是正經進來的,若被人瞧見了,指不定會惹什麼亂子。

“若是來見我的,眼下也該放心了。”

柳禾四下張望一圈,暗暗算了算時辰。

“如今宮門已鎖,你還是盡快……”

話音未落——

卻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牆根處有翻越足痕!定是有人夜入皇宮!趕快堵住全部出口!抓住賊人!”

是禁軍的聲音。

見長胥墨眼神閃爍,柳禾遲疑着瞥了他一眼。

“你怎麼進來的?”

“我……”

少年抬手撓了撓腦袋,顯然是有些不自在。

“翻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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