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河邊去的一路。
長胥硯亦步亦趨,似是生怕被她拋下了。
柳禾邊走邊向他形容了一下石頭的模樣。
她原以爲長胥硯就算不強行追問,至少也該好奇她爲何要尋一塊形狀奇怪的石頭。
誰料男人卻半個字都未多言,自顧自脫下了外袍打算下水。
“殿下……小心些。”
見他一個猛子就要扎進去,柳禾有些不放心。
“你往後退些,”男人略略擰眉,沉聲道,“小心一會兒沾溼了衣裳。”
語罷,長胥硯迅速潛入了河中。
前幾日雨水驟降,河水湍急,柳禾生怕他出什麼意外,一個勁兒踮着腳看。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猛地探出了頭。
溼發幾縷沾在面上,越發襯得面若冠玉,五官深邃立體。
“此處無物,去下遊看看。”
柳禾輕聲應了,伸了手要拉他上來。
誰料上岸的瞬間——
男人卻借着她的力道趁勢一壓,直直將她按在了附近的一塊山石後。
精壯的身軀傾軋而下,河水的溼涼浸透衣衫。
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柳禾忙抬手抵住了男人精壯的胸膛。
“你……幹什麼!”
話將出口,卻已被長胥硯抬手捂住了嘴。
“噤聲,”他壓低聲音,滿臉警覺,“遠處有人來了,陣仗不算小。”
並且很顯然,這不是他帶來的禁軍。
柳禾也豎起耳朵仔細聽,果然察覺到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訓練有素,不似常人。
難怪長胥硯會如此緊張。
隨着遠處的腳步聲漸漸逼近,男人不動聲色,依舊將她緊緊護在身下。
“快!仔細搜!”
“每一個石頭縫都不能錯過!一定要把東西找出來!”
柳禾一愣。
他們也在找東西,難不成……
實在抵擋不住好奇,柳禾在長胥硯身下探出頭去,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入眼是熟悉的面具,看的她心下一涼。
又是不夜堂的人……
他們竟也收到消息來找那塊石頭,可見此物的確要緊,說不定還會有別的用處。
南宮佞野心勃勃,斷不能讓此物被他拿到。
將小太監緊張至極的模樣盡收眼底,長胥硯抿了抿脣,壓低聲音輕聲勸慰。
“別急,我在。”
與他視線相撞,柳禾不自覺地輕輕點頭。
她自然知曉長胥硯是何意。
眼下他們二人人手不夠,顯然不如這羣人搜尋的效率高。
倒不如先讓不夜堂的人將東西找出來,他們再做一回最後得利的漁翁。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忽地——
河水下遊方向傳來一聲驚呼。
“找到了!”
身下小太監滾圓的黑眸瞬間睜大,長胥硯忙撫了撫她的發頂以示安撫。
“別慌。”
見戴着面具的男人將找到之物翻來覆去打量,二人也悄悄看了過去。
果然是紫色的鳥形石……
石身散着溫潤剔透的紫色光圈,好看得很。
“正是此物……”
男人將石頭揣進了懷裏,似是松了口氣。
“如此,也好回去向堂主交差了。”
眼瞧着那羣面具人就要撤退,壓住自己的長胥硯卻仍紋絲不動,柳禾多少有些沉不住氣了。
心急卻也不敢聲張,她只好一把扯住了他垂在自己身上的墨發。
指間稍一用力,長胥硯頓時被扯得蹙起了眉。
垂眸對上了小太監殷切至極的目光,他不禁啞然失笑。
這般的急性子,若是用在他身上該有多好。
可每每猴急之人只有他,某人總坐懷不亂,穩如泰山。
“別慌,”男人俯身貼在她耳廓,氣息溫熱,“再等等,還有戲看。”
柳禾一愣。
他說……還有戲看?
人家那邊東西都找到了,眼瞧着就要收工回巢了,還能有什麼好看的。
可很快她就意識到——
長胥硯是對的。
廝殺聲自不遠處傳來,刀劍錚錚,相當慘烈。
“堂主有令,任何人不得見此物,違令者……殺!”
又是一陣自相殘殺的刀光劍影。
不消片刻,餘下的人便已寥寥無幾。
也幾乎是同時——
柳禾眼睜睜看着上方的男人周身殺氣驟現。
……是時候了。
“小柳,安心在此等我。”
低聲安撫了一句,長胥硯在她上方撐起身子。
……
不遠處的山石後。
一襲深色勁裝的男人忽然從藏身之地一躍而出,犀利的劍尖直衝幾人而去。
“……何人!”
來人出擊的速度太快,最前方的面具男人一時措手不及,瞬間被他一劍穿心。
本就寥寥無幾的隊伍越發雜亂無章。
“警戒!快!”
又是一招穿心劍。
待到廝殺殆盡,眼瞧着爲首的面具男人要帶着紫石逃竄,長胥硯迅速將長劍從屍體裏拔出來。
“站住!”
長胥硯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柳禾不敢眨眼,在山石後直勾勾地看着他們的方向,緊張到屏氣凝神。
忽地!
柳禾清晰地捕捉到面具男人的面罩動了,與先前自己見識過的招數如出一轍。
面具裏的銀針直直朝長胥硯射去的瞬間,她忍不住揚聲呼喚。
“小心!”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等柳禾跌跌撞撞衝出去的時候,卻見長胥硯和面具男人都已齊刷刷倒在了地上。
面具男人身下一地紅痕,胸口處插着一柄致命短刃。
無暇顧及他是死是活,柳禾毫不猶豫地朝着躺在地上的長胥硯跑去。
見他一動不動,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長胥硯!”
柳禾俯下身,細細給他檢查着傷在何處。
她眼下又慌又怕,試圖解他衣襟的手指怎麼也不聽使喚,簡單的盤扣數次都未能成功解開。
難不成是方才被那根銀針刺中了?
生怕擅自挪動會加劇傷勢,柳禾只好輕聲喚他。
“長胥硯……你睜開眼看看我……”
若不是她松口讓他跟來,他根本不會受傷。
萬一出了什麼事……
“小柳……”
男人忽然呢喃一聲,輕輕拉住了她的腕。
“我在!我在的!”
長胥硯的聲音很低,讓人聽不真切。
柳禾生怕錯過什麼,忙湊近些趴在了他脣邊。
一想到他是爲了幫自己找回東西才陷入如此境地,她就忍不住心腔翻湧,好一陣酸澀。
“到底傷在何處?你可有力氣指一指?我回去叫人……”
話音未落。
柳禾身子一僵,未說完的話也頓住了。
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包裹住了她的耳垂,輕輕吮咬。
這好像是……
長胥硯的脣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