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卓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等人出門,他估摸着人差不多已經迷路的時候,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準備去找人。
他剛出門,一只喪屍從房頂上探出一個腦袋,齜牙咧嘴地衝他笑,文淵卓手裏拿着從剛剛店裏撬開的一根鋼管往後退了一點,抬手敲爆了他的腦袋,同時身體迅速後撤,借助牆壁的遮擋,沒有讓身上沾染一點污穢。
他滿意地低頭看看,確定沒有什麼髒東西,看着掉下的破碎身體小心翼翼地繞過去。
剛邁了沒幾步,就見前面轉過彎的人,漂亮的白玫瑰一臉不開心地拽着手裏的線走過來。
線到了尾部,栓在路口的電線杆上,到了頭。
白玫瑰低頭自閉,臉色難看,嘴脣一張一合,但沒有聲音,不難猜出那話一定不怎麼幹淨。
“過來。”文淵卓喊了一聲。
白玫瑰猛地抬頭,小炮仗一樣也不看路,直接衝了過來,“叔叔,枯欺負人,他自己找不到路就讓我找,嗚嗚嗚。”
文淵卓攬了他一下,腳下沒動,沒被這個炮仗撞到,抬手薅了一把玫瑰花,只薅到了頭發。
花在他懷蹭了又蹭,瑟瑟發抖地表演,一副我好可憐我好柔弱的姿態。
文淵卓看了一眼,幹嚎,他嗯了一聲往回走,兩人都不是省心的,實在沒有評理的必要。
“醬醬~”花從懷裏摸索,火腿,罐頭,還有兩塊糖塊。
文淵卓詫異地看他,他還準備出去找喫的,本就沒指望這個路癡能找回來東西。
“怎麼找的?”文淵卓問。
“枯去搶劫了。”花驕傲地說,“兩個人手裏剛開兩個盒子,就被敲暈了。”
“……哦。”文淵卓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這是他們那裏哄小孩的動作,跟摸摸腦袋的意思差不多。
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叔叔,讓我抱一下吧。”
文淵卓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沒什麼髒的地方,“嗯。”
花摟住他,聽着他規律的心跳聲,身體裏那股蠢蠢欲動的暴怒和瘋狂發酵的陰鬱慢慢平復,他抬手握住文淵卓的手,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往自己腦門上戳,“叔叔,你知道嗎,我和枯是一樣的,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哄,我想親你,想吻你,想把你按在地上,想看起不舒服地皺起眉,想看你臉上多一些其他的表情,想把你壓在身下,想……”
文淵卓捂住了他的嘴。
花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
文淵卓收了手,嚴肅教導,“不準亂喫東西,包括舔。”
“好的。”花點頭。
“至於你說的這個問題。”文淵卓說:“你是人格分類還是性格分裂我還是能夠分的清楚的,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分裂的兩種人格本身是獨立的,你們不是,你們甚至能夠交流。”
“是你一個人太累了,受不住,你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同伴。”
“……”花笑容凝滯,隨後收了表情,“我是一個瘋子,不是普通的病人,叔叔,你想要拋下我嗎?”
“我爲什麼要拋下你?”文淵卓說的直白,“你有病的很明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真的嗎!”花驚喜地又要湊過去,被文淵卓一個眼神制止,“我就知道叔叔是不一樣的,雖然有些可惜,我還想跟叔叔玩三角戀呢,多人的也可以,好刺激。”
文淵卓離這家夥遠了一點,隨手拿了一盒罐頭。
天色將黑,基地除了偶爾有出來的人,並沒有什麼消息傳出來。
“還是得進去。”枯已經換了回來,好似他將花創造出來,只是爲了能夠有一個傾訴點,爲了有人見證他的存在,他將痛苦分成兩份,恍然間抬頭看,偶爾會有一點錯覺,輕松了吧。
“走。”文淵卓點頭。
還剩下一根火腿,枯拿起塞褲腰裏,飛快掠出門。
基地不好潛入,他們等了好一會,劫了一輛小隊的末尾車,換了衣服一起混了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遊戲NPC故意的,一切都太順利了。”枯說。
文淵卓不置可否。
他們順利地見到了那個孩子,血腥味撲鼻,一具具屍骸懸掛在牆壁上,只漏出中間一塊幹淨的地方。
那裏有一個男人,帶着眼鏡,面容和藹,正在剮小孩。
“你們終於來了,真是太慢了。”男人說。
枯抓緊時間把火腿拿出來咬了。
男人對此沒有反應,他繼續用沙啞幹澀的聲音道:“你們這個想法很好,把他剮了逼我出來,我還沒有試過,所以想先嘗試一下,不好意思,你們沒有這個機會了。”
“哦。”枯接了一句,面色很冷,他大多時候是這個表情。
“我死而復生的時候,想帶着他們離開,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放棄他們,但是我所有的話都只會得到一句既定的回復,你們知道嗎?我有多絕望,多絕望!”
“我拼盡全力地去更改!去改變!無論如何努力,全部都沒有辦法!你們知道我的心情嗎!啊!”
“你們是系統的走狗,我看見了,你們要怎樣才能放過啊?怎樣才能放過我?”男人喊叫着。
文淵卓臉上帶着溫和守禮的笑容,“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是你的選擇。”
枯看着他表情,虛假佔百分百。
“你什麼意思?”男人終於有了反應。
文淵卓笑着說:“罪犯A371920號,你還有十一次機會就獲得自由了,但是你不願意擔罪了呢。”
男人一愣,腦中有碎片畫面穿過。
“我甘願成爲遊戲NPC,爲系統進行測試……”
“……以上均爲我個人選擇……”
“……絕不反悔。”
不!
不!
馬上就要熬出頭了,他曾無數次慶幸自己的覺醒,那現在算什麼?到底算什麼?
他陰狠地看着面前兩人。
只要他們死在這裏,他就可以繼續潛逃下去,系統再大的本事也不會立刻找到他。
只要,殺了他們。
機械手臂從他身後開始蔓延,枯一個閃身就衝了出去。
噗嗤——
血湧了出來。
枯笑嘻嘻地看着面前驚駭的男人,抬手接過文淵卓拋過來的長刀,一刀將男人的頭顱砍掉。
湧動的機械手臂停止,文淵卓得以抽身,走到枯身邊。
“扶我一把,文淵。”枯說。
文淵卓扶住了他。
五根機械手臂穿過他的腹腔,血開始往外湧。
“你把自己弄髒了。”文淵卓說。
“沒關系,你會幫我洗幹淨的。”枯說,眼皮發沉,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