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景行仿若被一道悍雷劈中，他猛的瞪過來“所以你早就知道他身懷穢氣？你早就知道他是不至？”

洞微一僵，心道壞了。

他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他撒腿便往鬱默洞府跑去，邊跑邊顧左右而言他“我去給梟搖傳訊。”

而雁景行，呆立於洞府之外，驀的想起那日鬱默說的話‘傻子都認得出來，就你認不出！你個廢物！’

他慘笑一聲，他當真是個廢物！

他千方百計要尋的人一直在他身邊，他卻至始至終沒有認出來，非叫那人度一場死亡的苦楚，才肯罷休。

他恨不能將自己凌遲萬遍。

被拋下的何月清摸索着下了榻，一步一瘸的靠近洞外那道僵立的背影。

不知死活的小聲喚道“尊主。”

雁景行猛然扭過臉來，那一臉潰敗發黑的皮肉，帶着眼底森然的光，像索命的惡鬼。

惡臭襲來，何月清眼睛睜至極限，他驚懼的尖叫一聲，緊接着是控不住的長嘔……

換來了雁景行的一聲嗤笑，轉眼失了蹤影。

……

何衾寒和何月清這兩個何家子弟在洞陰絕地的消息，終於經那一次狂歡被泄露了出去，那周遭被太上宮放逐的弟子，多多少少是心懷怨恨的。

他們本意是多宣傳一下何月清的處境，使太上宮難堪。

但引起了修真界轟動的，卻是被他們捆綁宣傳的何衾寒。

魚不至、雁景行與何衾寒的愛恨情仇又被搬上了臺面，沒有人知道雁景行在養魂玉中恢復記憶後五百年的煎熬，他們只知雁景行一個月內，甚至一夜之間便變了心，開始爲死去的魚不至如癡如狂，視何衾寒爲螻蟻草芥。

對何衾寒如今的處境，將信將疑的大有人在，使得那些出洞陰絕地採補物資捕妖作奴的魔修們，無論被抓還是偶遇，總要被問一句是北漠還是南疆的，常被求證此事，運氣好的還能憑這種八卦換來一條命。

尤其是那分別入了北漠與南疆的東嶽魔修相遇之時，何衾寒就成了必聊的話題。

甚至有人爲他出了一部長篇香豔畫冊，於外界瘋傳，臉畫的雖然不像，但名字備注一個字也未改，通篇都是葷，單人的，多人的。

至於何月清是誰，沒人認識也沒人關心。

這些畫冊於魔修中盛行，南疆佛擔石都有幸得了一本，不得不嘆一句，雁景行好狠的心。

明明是邵無量做下的事，偏偏讓雁景行背了鍋，但他也不無辜便是。

畫冊傳到了何月眠那幾人的手中，他們四人縮在正殿的香案底下，一邊不可置信，又一邊眼珠也不錯的一頁一頁翻那本厚實的畫冊。

被何正行逮個正着。

何正行氣到發瘋，畫冊成了齏粉，正殿供奉的香爐都被掀了，滿殿積灰。

他將幾個長老全部召了來，逼他們必須盡快殺了何衾寒和何月清。

那幾位長老根本想不出辦法殺他二人，只能找人收買裏面的魔修這一條路可走。

但北漠的魔修逍遙自在，何衾寒又是他們的樂子，自然很難收買。

他們便迂回收買了一些在外流浪的數十個魔修，讓他們去投奔北漠，裏面大部分是當初西荒的魔修。

這些魔修流浪日久，變得不受約束，不受管教，但由於四處躲藏居無定所確實就是窮，也容易被收買。

很快這數十人就搭上了外出的北漠魔修，以投奔爲由進入了洞陰絕地。

然後他們被那二三層密密的洞府和戲臺、酒肆、賭坊，還有各式的小店驚呆了。

還有開放的修煉福地承天洞，但這個要求比較高，需有魔王或鬼醫擔保才可以。

他們準備用來孝敬魔帝雁景行的妖奴之類完全派不上用場，因爲從魚不至時期開始，北漠就再也沒有孝敬一說。

除了排值巡邏基本沒有事情要他們去做，所有人在各自的洞府中做自己的喜歡做的事。

偶爾能聽聽戲，聽人說說書，魔女們高興了也會上戲臺跳幾支舞。

簡直是夢裏才有的歸宿。

原先都以爲北漠這塊地勢荒蕪，條件艱苦，如今看來，最逍遙不過北漠。

他們被安置在了第二層，待了不過三天，就心理掙扎了三天，轉眼就向鬱默投了誠，還上繳了一本畫冊。

鬱默聽聞太上宮到處收買魔修來殺何衾寒，笑得那叫一個清風拂面。

便叫那些魔修將那本畫冊轉交何衾寒，那些魔修得了令來到第三層，終於見到了百聞不如一見的何衾寒，彼時，他正一臉媚色坐在一個魔修腿上，興致正濃。

這叫他們怎麼忍得住，只覺得那畫冊畫的內容尚不及他本人一二，當下便要拖了何衾寒去第二層，卻被三層的魔修攔住了，因當初邵無量大人有令，不允許何衾寒出現在第三層以外的任何地方。

兩方人出現了爭執，差點大打出手。

何衾寒就悠悠然坐在一邊看樂子。

這事鬧到邵無量那裏，邵無量非常爽快的松了口，不許何衾寒來第四，第五層便可。

於是何衾寒又被那些新來的魔修拖去了第二層，開始了他更加廣袤的生活。

他那時捧着那本畫冊，從最初的面無表情，到最終笑得前仰後合，反正他也不出去，臉不臉的還有什麼緊要。

邵無量將這事當笑話講給何月清聽，何月清卻笑不出來，何衾寒成了整個修真界的笑話，何正行又要殺他們，他深知，以他的資質出不了頭，而邵無量遲早要膩了他，他若抱不上雁景行的腿，他將來怕是要和何衾寒一個下場。

可那日雁景行的樣子，讓他心生害怕，而且他那種表現，只怕早就將人得罪個透頂。

他心中懊喪不甘。

卻又想起那個與雁景行狀似親密的辛亦閒。

他向邵無量，甚至洞微明裏暗裏打聽了辛亦閒好幾次，但這兩人都警告他少打聽。

他對魚不至，雁景行和何衾寒之間的糾葛一無所知。

甚至現在都弄不清辛亦閒是個什麼名字，什麼身份。

大概也是因爲雁景行總與辛亦閒在一處，也大概是雁景行贈予的那身寶衣起的作用，魔符銘刻沒有嘯叫，令何月清分不清他究竟是道是魔，看着像道，爲何魔符又沒起作用。

但他心裏已經將辛亦閒當成了雁景行的後宮。

只要雁景行有色心，他便有勇氣往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