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是。”小國的將軍雖然回答得麻利，但對東渚將領這頤指氣使的做法心生不爽。要不是東渚給的實在太多，誰願意來看這種人的臉色，替他們賣命？

旁邊有士兵見自己國家的將軍不高興了，立即湊上前來指着城下那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小聲道：“將軍，你看這像不像咱們以前經常喫的窩瓜？還有大有小的。”說完還嘿嘿的笑了兩聲，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那小國將軍定睛一看，也跟着一樂：“嘿嘿，你小子別說，還真像。”兩人的說說笑笑，立即引來了東渚將軍的視線，不滿和蔑視之情溢於言表。

“切，狗娘養的玩意兒。”小國將軍用家鄉話小聲嘀咕了一句。

東渚將領雖然聽不懂那人的語言，但見其神情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要不是一會兒近身戰的時候還用得上這些人當肉盾，他絕不會輕易放過此人。東渚將領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城下，隨即耳邊響起類似弩箭破空的聲音，他立即矮身，躲到了城牆後。

然後，就見一個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咕嚕嚕滾到了他的腳邊。原本搭弓射箭防備着城樓下敵人的士兵們，視線也被這東西吸引，紛紛看了過來。

這東西停止滾動後，內裏突然爆出一聲“噼啪”的聲響，那將領一驚，立即用腳尖將這東西踢了出去，跟着那東西表面上便出現了細小的像是閃電一樣的東西，在四處亂竄，無數細小的閃電相互碰撞，聲勢由小漸大，還伴隨着火花四濺。

東渚將領心下大驚，意識到了這東西的危險性，立即大聲命令道：“將這玩意兒扔出去。”伴隨着東渚將領喊聲的是一陣白光乍現，強光刺激下衆人下意識挪開了視線。緊接着，漆黑的夜晚驚雷之聲起，巨大的聲響中，衆人根本就聽不見將領的命令。

只是下一刻，他們就發現聽沒聽不清將領的命令，這已經不重要了。在那陣白光伴隨着驚雷之聲出現後，大地開始震動，城樓開始搖晃，原本堅固的城牆開始坍塌，城樓上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兵，這一刻都像是一只只被扔進了水中的螞蟻，只能做着徒勞的掙扎。

上一刻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人，下一刻便被坍塌的城牆掩埋在了下面，破碎的肢體被高高的拋棄，下一刻又四散落在地面，緊接着又被落下的泥土掩埋。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消失在了眼前，整個過程血腥又荒誕。

城樓上的士兵不由得產生了這是不是自己在做夢的錯覺，傻愣在當場，竟然忘記了逃命，下一刻自己就變成了這荒誕夢境中的一幕。

同樣處在震撼中的還有城樓下，南離和烏有國的士兵，就連在發射器旁邊，已經提前知曉這鳴石果威力的士兵，也同樣愣住了。

越承作爲南離和烏有兩國聯軍的最高統帥，也同樣處在震驚之中，只是他同其他人大腦一片空白不同，此時他的腦海中卻是思緒雜陳。七日前他收到君王的密令，這才得知南離竟有這麼一種神祕武器。

原來顏相獨子前往西北郡這五年，都是在鼓搗這玩意兒嗎？越承恍然大悟，密信中說這玩意兒叫鳴石果，據說是顏大公子取的名字。鳴石果威力信中只用了四個字描述：撼天動地。

越承一開始以爲這鳴石果就是火石的加強版，因爲那封密信的末尾，叫自己使用後提交一份鳴石果的試用反饋回去，所以他猜測這應該是南離在火石的基礎上，改良制作的新武器，並且還在試驗階段。因而對信中“撼天動地”的描述並未上心，但看見子虛城的城樓，這座南離和烏有兩國兵士，用了一月才攻下來的城樓，現在就在自己眼前一瞬間化爲了烏有，他終於相信“撼天動地”這四個字，真的只是在陳述事實了。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難以抑制的狂喜，越承的眼睛變得雪亮，只要有了這個玩意兒，不，有了這個鳴石果，就算是目前還處在試驗階段的鳴石果，只要有了它，南離將不懼怕任何國家，南離也將不再是從前那個南離。

越承的想法沒有錯，消息傳開之後，天下爲之震動。

東渚國、溯洄城、黃金御宮

爻單將手中的戰報看完之後，遞給了一旁的太子爻涘。父子兩人雖然神情嚴肅，但卻沒有多少震驚之色，可見對於南離這件藏起來的武器，他們早已知曉一二了。

“真如戰報中所寫？”爻單雖早已收到情報，但和大部分人一樣，對自己沒有親眼見證過的事，也持懷疑態度。太子爻涘看完戰報後，也是一臉驚疑不定，同樣帶着懷疑的目光看向跪在玉階前的人。父子倆此時不免都在懷疑，這是不是前線戰士害怕戰事失利，禍及家族所以才誇大敵人新武器的威力，來爲自己開脫。

在國君和儲君雙重懷疑的視線逼勢下，前來匯報戰況的將領，後背冷汗直冒。

“回稟陛下、殿下，前線的所有將士全部陣亡......”親臨子虛城樓前那場戰役的人，全都死光了，具體現場的情況怎麼樣，就只有還活着的南離和烏有國的將士們知曉了。他只是後方負責糧草押運的將領，對前線的情況也不太了解。

爻氏父子倆同時陷入沉默，也就是說這個情況，還真可能是有出入的？

“退下吧。”爻單將人遣退，只留下太子一人。

“父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爻涘恭敬的問道。關於南離正在研制祕密武器的消息，他是前幾天才知道的，因爲東渚的情報都是掌握在他父王手中的，就算他身爲儲君，未來的國君也無權知曉。收到這個情報的剎那，爻涘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心裏無數次的慶幸自己當初在對烏有國出兵一事上的態度，他本是爲了泄私憤，而同意出兵的舉動，算是歪打正着的迎合了父王的心意。

“你怎麼看呢？”爻單看着太子，不答反問。

爻涘恭敬道：“兒臣以爲，還是弄清楚得好。”

“嗯。”爻單臉上露出欣慰之色，點頭道：“那就繼續，這次派幾個人去前線仔細偵察，回來詳細匯報。”既然不清楚南離的新武器威力如何，那就再讓他們拿出來看看好了。

“是。”爻涘答道。父子倆呼吸之間的一問一答，便決定了無數人的生命，家園將化爲泡影，城池將淪爲焦土。

爻涘知道外間對東渚此次用兵大惑不解，也做出很許多分析和揣測，但沒有一人的說法正確或是接近真相。這倒也不怪他們，畢竟在不知曉事件全貌，又沒有各方信息的支持下，那些仁人志士的揣測和分析，難免就帶着局限性和強烈的主觀性。

就算他這個東渚的太子，也是在知道南離正在祕密研制新武器的情報時，才恍然大悟。是的，他的父王東渚的國君，冒然對烏有國出兵這一不符合東渚一貫作風的舉動，並不是外界仁人志士所分析的那般，爲了烏有國國土，或是南離國土。他們有更好的辦法能兵不血刃的便瓦解一國，爲何要這般興師動衆的起戰事呢？不過是爲了逼迫南離亮出他們正在祕密研制的新武器罷了。

當初東渚國君收到情報，多方密查之後卻探聽不出內幕後，只叫人繼續探查，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後，直到月餘之前，他們安插在南離的人員，傳回來消息，他們這才知曉這一年多以來，南離在西北地方做着怎樣的事。

人類對於未知的事物，大抵有兩種反應，一是無懼無謂，一是畏懼恐慌。密探帶回來的情報中雖然對此物描述得極爲恐怖，在沒有親眼見證其威力的情況下，爻單雖對此物的真假性存疑，但又不能當做不知道，萬一此物真就如探子描述的那般呢？

怎樣才能讓南離將此物展示在世人眼前呢？思前想後之下，唯有戰事起，且讓南離處於困境時，他們就不得不將此物公之於衆。於是，這場在外界百思不得其解的戰事，真正的初衷，不過是東渚想驗證南離新式武器，是否真如探子口中所言那般恐怖罷了。

所以戰場才選在了烏有國，即便南離參與其中，兩國也並未到真正撕破臉的地步，邊界的互市不曾關閉，兩國依然能派遣特使，只是他們先前爲了逼迫南離出手，而扣押南離的特使，想必他們是不會在派遣特使了。

只是東渚這般隨性的做法，遭殃的卻是烏有國，大國之間的較量，夾在其中的小國本就難爲，現在還要無端淪爲了他們角力的擂臺。

現在東渚的目的總算達到，南離乍然間拿出如此威力的武器，會引來怎樣的恐慌？世人在恐慌之下又會怎樣做？人類在面臨恐懼的時候，有的會選擇逃避，有的卻會選擇將恐懼的源頭毀滅。這時候的南離又會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