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宮佞轉了轉扳指,語氣微沉。
“這次安排的如何?”
見他們總算說到了此次出宮的目的,柳禾越發不敢大意,屏氣凝神聽得仔細。
“堂主放心,禁軍中已安插了我們的人,只要‘皇帝’遇刺,再一口咬定是受了二皇子指使,說他意圖弒君篡位……”
話至此處,符苓沒再說下去。
柳禾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難怪……
芷妃與假皇帝出遊,竟巴巴地要讓長胥硯調派禁軍隨行,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若不能找到玉璽讓長胥疑踏捷徑上位,便將其餘皇子逐個擊破……
好歹毒的不夜堂。
雖仍不知他們帶自己出來意欲何爲,不過總算知道了這些安排,也算得上因禍得福。
柳禾心下暗暗打定主意。
還需將此事盡快通知長胥硯才行。
……
馬車晃晃悠悠行駛了半晌,總算停了下來。
外側有人掀開車簾,恭恭敬敬。
“堂主,請。”
柳禾心跳一滯。
原以爲此行都是宮裏的下人,想不到竟都是不夜堂的人。
看來他們的眼線早已密布各處,令人防不勝防。
並未意識到懷裏的小人兒尚清醒着,南宮佞將她穩穩打橫抱起,下車朝已搭好的帳篷走去。
後背貼上了柔軟的牀鋪,柳禾繼續閉目假寐。
“她要睡到何時?”
聽着南宮佞的詢問,符苓掐指算了算時辰。
“還需約莫一個時辰吧,”忽然想到什麼,符苓美目輕斜,笑意深深,“怎麼……堂主擔心她?”
“擔心?”
男人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動聲色間多了絲譏諷。
“這丫頭聒噪得很,下次記得再讓她多睡幾個時辰,也好討個耳根清淨。”
柳禾在心底默默翻白眼。
“去把帶傀儡過來,”男人眸光深深,語氣孤傲淡漠,“我有事交代他。”
“是。”
符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知道此時南宮佞還未離開,柳禾不敢睜眼,卻能依稀感受到他的視線停駐在自己面上。
而且……
似乎越來越近了。
近到甚至能讓她感受到玄鐵冰冷的溫度,還有他身上散發的冰冷強悍之氣。
饒是柳禾已強行保持鎮定,心跳還是不自覺地有些亂。
好在不知是他過分相信符苓的毒技,又或者是篤定了她沒本事保持清醒——
總之,南宮佞沒有察覺。
當男人冰冷的指尖緩緩撫過她的脣角,柳禾緊張得險些連呼吸都停了。
他……
要做什麼?
“好看的皮囊……”
伴隨着低沉微啞的呢喃,還有男人危險至極的冷笑,顯得譏諷又詭異。
“兄長到底喜歡她什麼?那張空有美貌的臉嗎?”
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柳禾卻還是被這冰冷徹骨的語氣唬得心頭一緊。
好在下一刻——
“堂主,傀儡到了。”
符苓適時的嗓音打破了這凝寂的氣氛。
男人聞言,瞬間將撫着她脣瓣的指收了回去,毫不猶豫地扭頭出了門。
帳內一片寂靜。
柳禾小心翼翼睜開眼,見四下空無一人,這才長舒了口氣。
她翻身下牀,躡手躡腳將帳簾掀開了條縫。
周圍已不見了符苓和南宮佞的身影,想來是不願密謀之事被外人聽了去,有意走遠了。
此時已有禁軍巡查,一派秩序井然。
柳禾懸着的心卻怎麼也放不下。
若符苓他們的計劃成功,禁軍奸細公然反咬一口,長胥硯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弒父篡位的罪名,足夠他一輩子翻不了身。
她雖急着通知他,卻也拿不準此處禁軍究竟誰好誰壞,若託付了個奸細……
那可就全完了。
正焦急時,她忽然瞧見了個熟悉面孔。
是李二!
柳禾頓時眸光一亮,耐着性子等他一點點巡視到帳篷附近,迅速朝他扔了塊小石子。
李二警覺回頭,恰好與她視線相撞。
怎麼會是……小柳公公?
李二面上閃過一絲意外,卻很快恢復如常。
“……你們在此守着,我去那邊看看。”
見李二支開衆人走了過來,柳禾依舊不敢大意。
“小柳公公?”
一聲極低的試探。
“是我,”柳禾也壓低了音量,認真詢問道,“此行一路,禁軍中可有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李二沉吟片刻,細細思索。
“的確有些才選拔上來的新兵,二殿下放心不下,這才派了屬下來帶領……小柳公公爲何問這個?”
禁軍管轄森嚴,短時間內將人安插至高位絕非易事。
不夜堂若要派人潛入,只能從新兵入手。
那些新兵裏一定有奸細。
“密切關注那些生面孔的動向,不得讓他們單獨行動,尤其不可接近陛下。”
見李二面帶惑色,柳禾低聲解釋。
“禁軍內有奸細,意圖誣陷你家殿下弒君謀逆,此事甚大,定要及時通知你家殿下早做防備。”
見李二眼底一片震驚,柳禾深知耽誤不得,語氣加重了些。
“情急,速稟。”
李二亦不敢被看出異樣,眸光堅定地應了。
“多謝小柳公公,屬下即刻告知二殿下。”
見他迅速離去着手安排此事,柳禾卻仍有些放心不下。
拿不準南宮佞他們打算讓禁軍奸細何時動手,便不知長胥硯能否有足夠的時間來應對。
正心下不安,遠遠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柳禾忙閃身躺回了牀上,繼續閉目裝睡。
好不容易挨到了符苓說的時辰,她正要翻身爬起,卻見符苓恰好掀簾進來。
“醒了?”
美人似笑非笑,腳鈴聲清脆妖冶。
柳禾故意裝作渾然不知,只做出一副被下毒昏睡的氣惱模樣,惡狠狠瞪着他。
“我怎麼昏過去的?”
眼瞧着那只小爪子就要揪住他的領口質問,符苓敏捷閃身一躲。
沒想到他忽然躲閃,柳禾撲了個空,倒下去時卻被男人順勢箍住了纖腰。
指尖在她後背輕輕摩挲,勾起一陣戰慄感。
每每與他近距離接觸,柳禾總會想到某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心下惡寒陣陣。
“別碰我!滾開!”
可惜的是——
她顯然還是低估了符苓的不要臉程度。
“剛醒就投懷送抱……”
符苓略略挑眉,眼角眉梢盡是明晃晃的勾引。
“是不是太主動了些?”
伴隨着她的掙扎——
男人腳腕上的鈴鐺聲如珠落玉盤。
空靈又邪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