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記起來一些,阿黎也已經將過去的事情都告訴我了。”賀蘭蘭再次後退一步,站穩之後看着益安,十分肯定的語氣。
“左丘黎告訴你了?”益安也跟着站起來,向賀蘭蘭靠近一步。
賀蘭蘭立刻又後退一步,神情裏充滿了戒備。
“我知道你從前也一直掛念着我,可我心裏一直都只有阿黎一個人,我和他青梅竹馬,還有父皇的親自賜婚,你又何必這麼多年堅持執着呢?”
益安聽着賀蘭蘭顛倒的描述,下意識便眉頭緊鎖,向着蘭蘭靠近,“左丘黎便是這樣告訴你的?”
賀蘭蘭以爲益安是惱羞成怒,故意向他身後看了一眼道:“我出來已經有一會了,阿黎馬上就會跟上來的,你還是快些走吧,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比較好。”
益安不自覺攥緊了拳頭,他可以看着蘭蘭記不起從前的事情,可以接受蘭蘭徹底忘記了他,但他不能接受,不能允許,左丘黎這樣顛倒黑白地騙蘭蘭!
益安兩步並做一步邁到賀蘭蘭身前,緊貼着她只有半臂的距離,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下意識用了些力氣搖晃,想要把蘭蘭搖醒。
“蘭蘭!你不要被左丘黎騙了!你快想起來!”
益安的眼眶發紅,眼裏隱隱閃着淚意,直盯着賀蘭蘭的眼睛,一字一字用力道:“你看着我蘭蘭!你看着我!讓你爲他跳縈塵的人,不是左丘黎!是我!是益安!”
益安的眼神熾熱,又仿佛受了極大委屈,帶着難以訴說的悲傷和壓抑。
賀蘭蘭想要逃離,卻被益安的眼神牢牢吸住,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定定地站在原處,陷在益安眼神的漩渦裏。
這眼睛裏的悲傷,莫名令她也跟着感到悲傷。她雖然不知道這雙好看的眼睛爲何悲傷,可又似乎能共情這雙眼睛裏的情緒。
好像是因爲,這雙眼睛裏,有一些她曾經熟悉的東西,在不知不覺地吸引她,吸引她靠近。
賀蘭蘭微微仰着頭看益安,此刻兩人鼻息相聞。
“和你青梅竹馬,被陛下賜婚給你的,也不是左丘黎,是我益安!”
益安的吶喊大聲又帶着些無助,他不知道左丘黎究竟都跟蘭蘭說了些什麼,他也沒有想到過,左丘黎會無恥到這種程度,將黑白顛倒着告訴蘭蘭。
一聲嘶喊,讓賀蘭蘭從益安的眼神漩渦中抽離出來。
她下意識反駁了一句,聲音低低的,“不會,阿黎不會騙我的。”
聲音很小很輕,可還是落在了益安耳中。
一瞬間,益安覺得他恨極了左丘黎,更恨極了自己。
爲什麼當時要答應去渝州,爲什麼當時不能再堅持一點,堅持先讓賀蘭盟將兩人的婚事定下來再走,爲什麼他沒有早點看出來賀蘭盟的真面目。
益安雙拳緊握,可又無處可以泄力釋放現在心中的情緒。
賀蘭蘭聽着益安無力又悲憤的嘶吼,心中似乎有某處微動,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她試圖去回憶跳縈塵舞的細節,想要想起來那時候在旁邊觀看的那人的面龐,可是腦中仍舊是一團看不清的朦朧迷霧。
賀蘭蘭用力地回想,一直想到自己頭痛。
而且不知道爲何,似乎心中深處也有一種力量,在抵抗她去看清記憶中的真相。
在她沒沒感覺又靠近了一點好像要看清的時候,心裏就會感覺隱隱的傷心難過,像是某種本能的抵觸。
她抱着頭,下意識地和傷痛的感覺抵抗,口中因此喃喃:“不會的,阿黎不會騙我的……”
益安滿臉悲痛,他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帶蘭蘭走,且不說左丘黎是否會阻攔,可是蘭蘭,蘭蘭自己都不會願意。
難道就真的要看着蘭蘭,以後一直將左丘黎當成她心中深愛的人嗎?
“不會的……”賀蘭蘭抱着頭痛苦喃喃,“阿黎那天把過去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他說我的父皇殺了他的父親,後來父皇病死,弟弟登基,要把我送去和親,是他想辦法把我救下來,帶我來這裏重新開始生活……”
“蘭蘭!”益安將賀蘭蘭捂着頭和耳朵的手用力扒下來,第一次用這麼大的聲音對她說話,“蘭蘭,你的父皇是去世了,但不是病死的,是被左丘黎親手逼死的!”
益安緊抓着蘭蘭的兩只手,不讓她繼續放回去捂住耳朵。
此刻益安已經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要把一切都說出來,把所有都告訴蘭蘭。
“蘭蘭,這世上最高明的謊話就是半真半假的話!左丘黎是在騙你!”
“他的父母被殺後,他在軍營中國蟄伏多年培植自己的勢力,兩年多前,他舉兵起事,一路攻破皇城,逼死了你的父皇母後!城破那日還是你我原本應該大婚之日!”
“和你青梅竹馬,和你有婚約的人,一直都是我!是我益安!左丘黎殺死了你的父母,又將你從我身邊生生搶走!”
“他自己登基爲帝,將你囚在他身邊,整整快兩年的時間!”
益安的嘶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充滿憤怒。
賀蘭蘭的手被他死死拽着,聽着他說的每一句話,賀蘭蘭不知道真假,只是下意識的,不停流淚。
聽着益安的話,她突然就覺得傷心,雖然不知道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可是眼淚已經先於理智和意識,不受控制地簌簌而落。
“蘭蘭,跟我走!我帶你走!不要再繼續留在左丘黎身邊了。”益安抓住賀蘭蘭的手便想要往岸邊走。
賀蘭蘭覺得雙手被抓得很痛,下意識掙扎抵抗,“你放開我,你抓疼我了!我不走!”
“益安,放開蘭蘭!”
左丘黎帶着怒氣的洪亮聲音在兩人身後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