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屋外雖然依舊堆着厚厚的積雪,但清晨的太陽已經穿過大地,一覽無雲的天空,預示着今天會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
一束陽光透過窗子,打在牀邊的牀榻上。
越來越強的光令人逐漸清醒,賀蘭蘭緩緩睜開眼睛,茫然地看向上方。
她將兩只羽箭分別插入自己和左丘黎胸口的場景還清晰地仿佛就在眼前,腦海中還有那漫天的飄雪,和滿地的嫣紅。
她在哪?這是天上嗎?到了天上,是不是應該能看到父皇母後了?
賀蘭蘭微微動了動身子,胸口一陣劇烈的痛感傳來。
還會痛,這不是天上,她還活着。難道是左丘黎又將她救回來了?
連死都不能,難道左丘黎就真的這麼不願意放過她嗎。
身邊突然一聲輕咳,賀蘭蘭心中一顫,以爲是左丘黎躺在她身邊,立馬將眼睛又重新閉上,裝作沒有醒來的樣子。
過了一瞬,旁邊再沒有其他聲音。賀蘭蘭心中也覺得不對,如果是左丘黎將她救回來,現在應當還在原來的小院裏才是,可剛才看到的屋頂,不是小院的屋子。
賀蘭蘭再次睜開眼睛,忍着痛將頭側向剛才有聲音的一邊。
看清的那一剎,賀蘭蘭差點彈坐起來,可是身上的劇痛支撐不住,又讓她重新跌回去。
益安!是益安哥哥!
益安安靜地平躺在賀蘭蘭身邊,上半身纏着厚厚的繃帶,臉色和脣色都是失血過多後的慘白模樣,可是胸膛仍在有節奏的微微起伏。
賀蘭蘭勉強伸出一只手,探向益安鼻端,的確有平穩的氣息,雖然微弱。
“益安哥哥,益安哥哥。”
賀蘭蘭喚了兩聲,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輕飄飄的沒有力氣,益安也沒有人任何反應。
賀蘭蘭無力地倒回原處,絕不會是左丘黎救了她和益安,這是哪?她和益安怎麼會一起在這裏。
“你快些……哎呀笨死啦!怎麼連個雪都掃不好……”
“別急,我剛烤好的熱紅薯,你在旁邊坐着喫個,一會就好了……”
“看你笨手笨腳的,怎麼像是宮裏幹了這麼多年活的人。”
……
窗外的人聲飄進賀蘭蘭耳中,恍若隔世,一瞬間便有淚盈於睫。
是歡萍和劉忠兒的聲音。
她當初在和親之前,費盡心思先讓他們兩個出宮離開,如今看,那時做的是對的。
歡萍的聲音就像小時候一樣,歡快灑脫,帶着活潑和嬌嗔。劉忠兒雖然受了埋怨,可聲音也是溫和寵溺,不急不緩的。
聽着他們兩個人拌嘴的聲音,賀蘭蘭恍惚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和歡萍在御花園裏奔跑嬉戲,縱情玩鬧。
至少歡萍比她,還是幸運的。
“我不在這陪着你挨凍了,我要進去看一眼公主。”
聽到歡萍在外面的聲音,賀蘭蘭的思緒從回憶中被拉回現實。
她聽着門口進來的腳步聲,輕輕喊了一聲:“歡萍。”
歡萍以爲自己聽錯了,又驚又喜地飛快撲到牀前,真的看到公主睜開了眼,對着她虛弱地笑了笑。
“公主!”歡萍驚叫着大喊出聲,“忠兒快來!公主醒了!”
賀蘭蘭看着她的模樣,和分開的時候似乎沒有多大差別,反而覺得氣色比那時在宮裏更好些了。
“歡萍……”賀蘭蘭看着她笑,“現在看起來,更好看了。”
歡萍蹲在牀邊看着賀蘭蘭,也跟着她笑,可是笑容剛展開,眼淚也就跟着落下來了。
公主現在臉色蒼白,看起來虛弱易碎,不知道這段不在一起的日子,公主又受了多少的苦。
劉忠兒聽到歡萍的聲音扔了掃帚衝進來,身上還沾着未拍幹淨的雪,怕將寒氣帶給公主,也就站在歡萍身後,沒有往前靠。
賀蘭蘭看了一眼劉忠兒,對他將歡萍照顧的很是滿意。
歡萍對賀蘭蘭道:“公主,胡御醫也在我們這裏,公主和益安公子都是胡御醫救過來的,他一早出去買藥了,一會就能回來……益安公子傷的比公主重許多,胡御醫說現在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賀蘭蘭側過頭看向身邊的益安,呼吸平穩,眉目舒展,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沒關系,只要我們都還好好的活着,我可以等,等到益安哥哥醒過來那天。”
歡萍眼眸暗了暗,不忍心再看賀蘭蘭的模樣。
“你和劉忠兒是如何找到我們兩個的?”賀蘭蘭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歡萍和劉忠兒彼此對視了一眼,劉忠兒微微點頭,歡萍轉過來對賀蘭蘭道:“和親隊伍返回京城以後,我和忠兒就離開京城了,我們擔心被宮裏人找到,就來了這大漠邊上住下,那天夜裏突然有個人闖來,說讓我們去救公主,還帶來了昏迷中的胡御醫,那人身上有陛下的信物,我們倆個就去了他說的地方,真的看到公主您還有益安公子倒在雪地裏,我和忠兒就把你們兩個都帶了回來。”
歡萍緩緩說完,小心地看着賀蘭蘭。
賀蘭蘭有些疲憊地合上眼睛,是阿盟,阿盟不知道何時找到了她,一直在遠遠地留意着她和左丘黎的動靜。
也許是益安送的消息,也許是阿盟自己找來的。
可阿盟究竟是關心她這個姐姐,還是擔心左丘黎會再去奪皇位呢。
醒來不過一會,人世的錯綜紛擾便已經鋪面而來。
賀蘭蘭輕嘆口氣問:“那你們兩個看到左丘黎了嗎?”
歡萍和劉忠兒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詫異,“公主和左丘……公子在一起?我們,我們去的時候雪地裏只有您和益安公子兩個人,沒有看到其他人。”
賀蘭蘭扯扯嘴角,是了,倉鹹那晚也在,自然是他帶走了左丘黎,將她和益安留在了雪地裏。
“公主,”劉忠兒在後面突然開口,“從前的事情公主就不必想了,宮裏的意思也肯定是讓我和歡萍在這外面照顧好公主和益大人,只要公主和益大人都養好傷,日後自然都是自由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