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零章
阿史那諾仰躺在牀上,雙手雙腳張開,感慨道:“早點把這些破事兒都了了,讓我們過幾天安生日子吧!”
蕭韶起身去穿外裳,聽見他這話,回頭應了一句:“快了。”
“君無戲言啊!”阿史那諾翻過身,一手支撐着頭,側躺着看蕭韶穿他那身繁復的君王衣衫,衣衫一層層落下,也將他的視線阻擋在了外面。阿史那諾頓覺無趣,又躺回牀上,看着帳頂發愣。卻忽然一件衣衫向他迎面罩下,耳旁是蕭韶的聲音。
“發什麼愣,還不快起來穿戴,晚上的宴請你也要出席的。”
一聽這話,阿史那諾更覺沒意思了,但卻不得不照做。他就只想過兩人膩歪在一起的日子,怎麼就這麼麻煩了。真希望那一天能早些到來......
晚上的這場宴請,算是東道主南離,爲各國擺的接風洗塵之宴。也是各國在明天正式會盟儀式前的一次碰頭。也是各國聯絡感情,和對即將要訂立的盟約,討價還價的最後機會。
雖然大家都是打着“誅滅以東渚爲首的殘暴勢力”的口號來的,但南離在發出邀請函時,便向各國透露出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此次的會盟南離打算除開軍事上的合作外,還將在其他各個領域和行業展開合作。
這些前來參加會盟的國家中,除去鳴石果帶來的威懾外,這也是他們紛紛響應的原因之一。若不是爲此,他們大多都會選擇做壁上觀,不會這麼快就選擇站隊。畢竟,不是人人都是烏有國那種倒黴蛋兒,能直接受到東渚武力威脅的國家,不過十之一二。
至於鳴石果,它雖威力雖大,也被傳得沸沸揚揚的,但他們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都是道聽途說,誰知道是不是東渚爲了掩蓋自己戰場失利,故意誇大其詞?還是真如南離這方宣傳的那樣神乎其神呢?
不過,是名副其實,還是誇大其詞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很重要,只要有了南離開出各方面合作的條件,若還能加上鳴石果帶來的意外收獲,那他們怎麼算都是不虧的。這才是此次南離會盟,會一呼百應的原因所在。
這次晚宴,算是將各國即將展開的合作重點事宜,再合計合計,等明天正式會盟時,便會向天下宣布。一旦對外宣布,便是黑紙白字板上釘釘的事,要想更改,談何容易?是以,在這之前能給自己國家,多撈一點好處便是一點。
筵席是設在露天的,九鹿原地勢平坦,上百個國家的國君和部落首領席案分成左右三列,一字排開而去,還顯得寬敞有餘。每張席案周圍都放了一個香爐,裏面青煙嫋嫋升起,既增添了香味兒,還沒有蚊蟲的侵擾,倒很符合南離一貫的做派——風雅又實用。
晚間沒了白日烈陽的炙烤,焦灼散去,微風徐來,清爽無比。天上繁星閃爍,時隱時現,地上燭火隨風搖曳,影影綽綽。再看看席間穿梭而行的宮人和內侍,都是容貌清秀,身姿婉約之人。此情此景,倒讓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國國君和部落首領,看得忘乎所以,直嘆:到底是這些有底蘊的大國會玩兒,這露天擺個席喫個飯,還能整出這些花樣和格調來。
隨着儀官的唱和,諸位國君和首領陸陸續續入席,等諸人找到自己的席案落座之後,最後才是作爲東道主的南離,攜着北禺國君以及照月特使,緩緩向席案最前方走去。南離國君與北禺國君並列在前,照月特使其後。
諸國君和首領看見他們時,都露出了不明顯的驚訝之色。照月此次派出的是特使,走在南離王後面,他們倒也理解。可是這北禺王卻與南離王並肩而行,這就有些不合規矩了,按理說,這北禺王作爲客人,應該要落後作爲主人的南離王半個身子才是。
此時,兩人卻是並肩而行,難道是想向在場的衆人,傳達南離與北禺之間,已經結成親密友好的盟友關系了嗎?
想到這裏,衆人心裏倒是十分高興。因爲此次吸引諸國前來參加會盟的另一重要因素,就是北禺率先站出來支持南離。要知道北禺全民尚武的風氣下,士兵都是驍勇善戰,馬匹也是大陸首屈一指,有了他們的加入,要贏得這場仗,不就多了幾分勝算?
然後是照月,照月雖然在五大國之中一向被認爲是實力最弱的,但到底還是比他們這些國家要強的。現在五大國之中,三方結成同盟,就算東渚在經濟上擁有優勢,但曦祜卻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曦祜了。這三比二,怎麼看都是這一方的優勢更大一點兒啊!
此次前來的國家和部落,無一不是抱着爲本國和部落謀取利益前來。同南離提出的全面合作是如此;加入南離一方的陣營,爲日後勝利時,瓜分勝利果實亦是如此。因此,有任何利於這個結果導向的因素,他們都樂見其成,更是打心底裏歡迎和支持。
於是,他們看向緩步而行的三人時,眼神更加熱情。特別是走在最前面的二人,穿得好看,長得也好看。
蕭韶穿的是南離國君在正式宴席上穿的禮服,以紅金兩色爲主,又用同色絲線在正面繡了翱翔於天的朱雀,背面繡的是腳踏祥雲的麋鹿,都是南離的圖騰象徵。寬袖長袍,中間束了一條玉石鑲嵌的腰帶,將人襯得肩寬腰窄,修長無比。
腰佩白玉而玄組綬,白玉配飾隨着他的走動,發出輕靈的聲響。本就裁剪繁復的衣衫外罩一層白色的鮫綃薄紗,隨着步伐的變化,帶出不同的光澤,即使在這燭火之下,也宛若裁了一段月光,披在身上。一動一靜,皆是別樣的風採。
頭上戴着君王的冠冕,珠玉垂下擋住了臉,將那張據傳“天下第一”的容顏藏在了珠玉之後,讓人看不真切。但只看那芝蘭玉樹如天人之姿的儀態,和珠玉旒下露出的半截臉,就覺得的確是很好看的。
在南離王身邊的是同爲一國之君的北禺王,北禺的服飾在衆人印象之中,大多是簡單利落的,畢竟他們全民習武,這樣的着裝,方便日常那大開大合的動作。因此,與南離王那身繁復的服飾相比,北禺王的服飾就是另一個極端。
北禺王的着裝以黑金兩色爲主,上面也同樣用同色的線繡了代表北禺的蒼鷹和蒼狼,只是這蒼鷹和蒼狼卻不是寫實的,而是抽象的圖案,寥寥數筆,卻將這兩種動物的兇悍和強大的力量顯了出來。很符合北禺一貫的做派,以及衆人慣有的印象。
讓他們感到眼前一亮,也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簡潔利落的裝束,穿在北禺王身上,竟意外的豐神俊朗。簡單流暢的線條,將他的腰身和雙腿勾勒,顯得修長有力。上半身貼身的裝束,還能看見那若隱若現的胸膛,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有料。雖然穿着衣服,但也能看出胳膊結實有力。
頭上戴的冠冕沒有珠玉做的旒,整個冠冕的式樣也和南離王的不同,下圓上尖,上面鑲嵌着寶石和明珠,同樣看着簡潔利落,卻不失尊貴。北禺人長相大多高鼻深目,瞳孔發色稍淺。此時,在燭火的映照下竟顯出淡淡的金色,配合他高大的身材,君王之儀,不怒自威,渾然天成。
諸君看着看着的,有記憶力好的,不免就想起這兩人,當年那傳得漫天飛的謠言來。今日看來,若那謠言是真的,倒也算是郎才女貌,呸,天作之合的一對璧人了。有了這先入爲主的想法,原本還算修長挺拔的南離王,在北禺王的映襯下,竟顯得有些嬌小可愛呢?不,這一定是他們腦補太多了。
蕭韶要是知道,自己就和阿史那諾一起走了這短短一段路,就被在座的各位不是君王就是首領的人,像市井之民一般,編排腦補出了各種狗血八卦,他一定會要求重新走一遍,自己一個人走的。
三人走向兩排案席的最前方,那裏擺放着三張呈品字型的案席,一張在前,另兩張並排稍微往後了半步。三人落座之後,蕭韶在前,照月在左、北禺在右。衆人見這案席的座次安排,知道此次會盟,照月和北禺在南離這裏,是一視同仁的。
這事兒其實有些不尋常,早前照月和南離的關系,是高於南離與北禺之間的。這次照月雖然也加入了同盟,但派出的卻只是特使;而北禺這邊呢,不僅是第一個站出來響應南離會盟的國家,還是國君親自前來。加上方才的出場情景,兩相對比之下,很難不讓人懷疑,照月與南離之間,是不是產生了嫌隙?
作爲此次宴席的東道主,蕭韶端起案桌上的酒杯,朝在座的諸位國君和首領說着開場詞。
因爲說的都是些官話和套話,在座的各位都是熟於此道的,就算是換了個長得好看的人來說,翻來覆去的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談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