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照月特使這般想着，再看北禺王看自己的眼神，帶着淡淡的冷意和排斥，似乎對自己方才的舉止很有敵意。照月特使臉上顏色由紅轉白，再轉變爲紅色，遂不再多言。心裏卻終於明白了，昨晚爲什麼會覺得這二人之間的互動，太過曖昧和親近，原來是這層關系嗎？

高臺之上，三人之間的舉動，並未引起臺下衆人的注意，因爲他們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到了遠處那兩口大鍾上。隨着南離人員在大鍾周邊的出現，衆人更是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就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等遠處布置好之後，有旗手揮舞着旗幟，朝着高臺上的君王打着旗語。蕭韶看見後，同臺階下侍立的中郎將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收到旨令的中郎將朝遠處準備發射鳴石果的小隊，下達了君王的指令。

於是，在呼嘯的破空聲中，一枚成年男子拳頭大小，形似倭瓜的東西被拋了出去，朝着那兩口大鍾撞了上去，隨即帶出一陣火光，火光之後，便是漫天的塵土揚起。

衆人的視線，隨着倭瓜飛起，然後再落下，心裏還來不及做出多大的感想，便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帶着些沉悶，從遠處天際傳來，似乎像是天邊落下的滾雷般，在人心底響起，卻帶着大地都出現了顫抖。

這仿佛落雷般的轟隆聲，由遠及近，由小變大，隨着大地顫抖的越來越厲害，衆人心底不禁生出些恐懼之意。紛紛雙手捂住耳朵，心理素質差點的，已經忍不住雙腿發顫了。但好歹平日裏不是一國之君，就是一部首領，倒也沒有做出太多丟人的舉動來。

等到塵土散盡，衆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看那兩口大鍾，是否被劈成了兩半。然而原本矗立在那裏，像兩座小山般的大鍾，已經消失不見。那兩口大鍾不僅不見了蹤跡，原地還憑空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凹坑。

高臺之上的三人，視野最好，雖然距離遠了一些，但是能將遠處鳴石果炸裂後的場景，盡收眼底。

饒是清楚知曉鳴石果威力的蕭韶，也被眼前的場景給怔住了，；阿史那諾也是嘴巴微微張着，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阿史那諾下意識湊近蕭韶耳邊，似追問也似自言自語道：“竟有如此威力！？”

“嗯。”蕭韶胡亂的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其實在這之前，他也不知道會有如此威力，畢竟他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證鳴石果的威力。

“月神在上，這簡直就是傳說中才會有的神跡！”旁邊照月特使，也是好半天了才找回自己的神智，開口便是一句發自肺腑的稱贊。

“南離王，有此等神跡在手，何愁不能誅滅東渚一行！”照月特使說完之後，看向幾乎已經貼在一起的兩人，隨即又帶着些尷尬的將目光挪了開去，繼續假裝去看前方的神跡。

蕭韶見照月特使的反應，這才發現，自己和阿史那諾已經前胸貼後背的，貼在一塊兒了......大概是方才那聲巨響傳來後，大地出現顫抖，因爲他們身處高處，受到的震動更爲強烈。蕭韶站在高臺邊緣，於是阿史那諾便上前，將人拉了回來，自然而然的便帶入了懷中。

可憐照月特使沒有人攙扶，自己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方才被那巨象吸引，還未察覺，現在反應過來，只覺自己站在此處，仿佛多餘之人般，無限的尷尬。

“咳咳。”蕭韶輕咳一聲，自阿史那諾懷中掙脫，剛想着說兩句緩解一下，這尷尬的氣氛，就聽高臺之下，臺階之上有人高聲道：“南離王，可否應允吾等，上前去細細察看一番，這鳴石果展現的威力？”

蕭韶一聽，正好借着這個臺階，道：“各位請便！”

等到蕭韶的首肯後，衆人便有些不顧形象的，撩起衣袍奔下了臺階，登上車架，前往遠處，那塊新出現的凹陷之地。

“如此，外臣也想近處看看此等神跡。”照月特使丟下這句話後，對兩人一禮後，便也下了高臺。

阿史那諾看着照月特使，那逃跑似的背影，忍不住贊道：“此人，還算有點眼力勁兒。”

蕭韶無奈的搖搖頭，道：“她是照月的特使，又是女流之輩，你和她較什麼勁兒？”言下之意，這是合作盟友，又和你沒有利益衝突，何不大量一點兒？

阿史那諾卻道：“這情敵可不分男女，當然是要防患於未然得好！”

“越說越離譜。我又不是那銀子，還能人見人愛不成？”蕭韶懶得和他繼續掰扯，轉頭去看那些已經奔到凹陷之地的人羣。

阿史那諾走過去，抓住他寬大衣袍下的手，放到嘴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道：“就你沒有自覺，你可比那銀子還招人愛啊！”隨即也朝那遠處的人羣看去，話卻是對着身旁的人說的：“等這幫人看完這稀奇回來，消息是你來宣布，還是我來宣布呢？”

早一點宣布兩國聯姻的消息，他也好早點告訴天下人，他蕭鳳儀是有主的人了，是他阿史那諾的人了。這樣他們也能不避諱的，大大方方在一起了，也讓那些惦記他的人，早點死心。

蕭韶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就有那麼多不放心，自己還能跑了不成？但見人一臉嚴肅認真，便帶着些寵溺，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回握着，道：“我來吧！”

聽見這個回答，阿史那諾燦然一笑，顯然很是滿意。其實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用兩國聯姻的方式，來增強這次會盟的穩固，已經不是很有必要了。但鳳儀不僅沒有回避他的問題，反而選擇了親口宣布，叫他如何不滿意呢？

片刻後卻聽他忽然道：“原來這世上，還真有天意這玩意兒啊！”他話語中雖是不可置信，但更多的卻是調侃之意。

這掐頭去尾的一句話，蕭韶卻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一般，明白他話中所指，頗有些感慨，道：“看來連上蒼都站在我們這一邊啊！”

自他繼位以來，一路走得磕磕絆絆，每次都是在生死邊緣掙扎着求生，如今總算是時來運轉了嗎？上蒼終於要眷顧南離了嗎？

聽見這話，阿史那諾將手中握着的手收緊，道：“這是你這麼多年努力所致，和上蒼關系不大。”

那邊，大部分人已經駕着車到了凹陷之地。隨着他們一步步走近，在遠處看起來就已經很壯觀的大坑，近距離之下，看着更爲駭人。這大坑整體呈圓形，中心到兩邊的距離，只粗略估算，便知已經超過了十餘丈。

有精於計量一道的人，架着車繞着這大坑，跑了一圈，對身邊的人宣布道：“二十一仗有餘。”

這話很快被衆人知曉，不免又是一番驚駭，就那麼拳頭大小的一個東西，還是隔着兩口據傳是天外之石，精煉出來的大鍾，就能炸出這麼大一個坑來？一想到那兩口早已不見蹤跡的大鍾，衆人又在四周尋找起來。

卻早已有人尋到了此物，圍在地上觀看。其實那幾塊已經變形了的黑色鐵疙瘩，他們也只是猜測，這就是那兩口大鍾被鳴石果炸毀後，殘餘之物。爲何是猜測？實在是因爲變形太嚴重，而這周圍也找不到，比它們更像的了。

衆人議論聲雖小，但心裏的念頭卻很大。面上的神情除了震驚之外，終於出現不同的神情。有的是深思，有的是狂喜，有的卻是復雜難辨。

一開始，他們對這傳說中的鳴石果並沒抱太多的希望，畢竟沒有親眼見證過。現在總算如願見識過了，其威力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大。欣喜之意有之，畢竟有了這樣的利器在手，即便東渚糾集再多國家，那些血肉之軀的士兵，已經毫無所懼。

他們知道自己站對了陣營，也仿佛看到了勝利在朝着他們招手。只是，對勝利的渴望，以及勝利後即將分到的果實，遠遠掩蓋不了他們心中的恐懼。

對，沒錯，就是恐懼。現在他們是盟友，這便是保護他們的利器，若他們日後成爲敵人了呢？他們作爲國君和首領，深刻明白一個道理，敵人和盟友不是永恆不變的，當某一天他們的利益和南離背道而馳，被迫成爲了南離的敵人，那時他們有能力抵御這樣的武器嗎？屆時他們又將面臨怎樣的下場？

在親眼見證這鳴石果的威力之前，他們都以爲南離王此舉，不過是秀肌肉的一個表演。但現在他們已經不這樣認爲了，這分明是在提醒今日在場的每一個人，若是和南離背道而馳，將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這不是在敲打他們要對今日許下的誓言忠誠，而是告訴他們，若有一日要消滅你們，根本不需要聽取你的任何只言片語。雖然很傲慢和霸道，但這卻是強大實力間的差距，帶給南離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