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聽罷，阿史那諾也贊同的點點頭，道：“如你所言，我並不能向你證明。不過，這次我帶了營造院的人過來，正好你對鳴石果也比較熟悉，到時候可以看看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否正確。”

在私事上，顏勎可以對阿史那諾有個人情緒，但在公事上，他卻不會如此。因此聽罷阿史那諾這個中規中矩的提議，他也跟着點頭認可。

“不過，即便那礦石沒有達到他們宣稱的效果，你們也不必失望......”阿史那諾對二人，道：“方才提到鳴石果的缺陷之一，沒有合適的投放工具，這種礦石的堅硬程度，就算不能防御鳴石果爆炸產生的威力，是否可以用在加固投放工具上呢？”

兩人聽罷，蕭韶陷入沉思，顏勎卻是沒有多少觸動，南離境內的礦石，他們都挨個試了一遍，效果並不理想，因爲弩車是以木質結構爲主，礦石精煉出來的鐵物，能起到的輔助作用有限。是以，聽見阿史那諾的提議後，他也只是微微點頭。

見二人思索半晌不再有異議，阿史那諾看了看角落的滴漏，子時已經過了一半，便忍不住開始趕人：“既然大舅哥沒有異議，那我明日一早，便安排營造院的人過來見你，到時候你們再詳細談談此事的可行性。現在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他把“回去”兩個字咬得極重，趕人的意圖太過明顯。

顏勎聽見他這毫不掩飾目的——趕人的話，再看看一旁，盯着自己不作聲的蕭韶，顯然也是讓自己去休息的意思。內心不由長嘆一聲，帶着些“兒大不中留”的蒼涼，轉身出了行帳，還是早點兒去休息吧，免得在這裏礙眼。

只是出了行帳他才想起，自己這趟前來，本來是來請示君王，那些泄露機密之人，該如何處置，方才只顧着鳴石果的事，卻將此事忘了。顏勎剛轉身便頓住腳步，現在再回去，只怕會落得個討人嫌的地步，便想着明天再請示吧，反正人他都扣押下了，也不差這一晚。

次日，南離於九鹿原召開的會盟，正式舉行。爲表此次會盟的誠意，與南離平等對待各國之心，此次會盟的儀式，由原來的盟主國祭天之禮，改爲所有會盟國國君和首領，全體祭拜天地之禮。

空曠的原野上，憑空築起了高臺，高臺上擺放着祭祀天地時，用的禮器和三牲三畜的祭品。香爐之中，青煙嫋嫋升起。高臺的臺階上，從上至下，站着禮官和樂官，在他們的高聲唱和之下，這場祭祀天地的儀式，正式開始。

作爲此次會盟的東道主，南離被推選爲了盟主。因此，蕭韶身着他那身大紅色的君王朝服，一人在前，拾階而上，朝着高臺緩步而去。在他身後三步遠，是北禺王以及照月特使，在這二人之後，分別是此次前來的國君和首領，站位基本和昨晚的宴席安排差不多。

衆人在安排好的臺階站定後，最後只剩下南離王、北禺王以及照月特使三人，繼續朝着高臺而去。最後便是要由這三人，代表此次參與會盟的諸國，向天地祭拜，承諾：此次共同討伐暴行，將同心同德；若違此約，天誅地滅，皇天後土共鑑！

誦讀完會盟誓言後，便是飲下歃血的盟約酒。因爲此次前來的國君和首領人數衆多，侍者分爲幾組，端着幾只大杯從各個國君和首領跟前收集好酒水後，在匯聚到一個大口杯裏，最後再分成一小杯，送到每人跟前。

衆人一同飲下這歃血之盟的酒後，便算誓言已成。接着便是公布事先就商定好的合作條約，都是諸君在會盟之前便已經商議過數遍的東西，也沒有激起太多的情緒。宣布完之後，會盟儀式便算完成，這結盟也就正式成立了，再這之後他們也可以自行安排了。

等儀官宣讀完那些條款後，諸君卻並沒有等到南離王宣布結束的話語，流程忽然有了改變。綿延悠長的唱和之聲停了下來，衆人交談之聲也跟着減小，最後徹底消失不見。偌大的九鹿原上，只剩下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各式華蓋和旌旗被風吹過的獵獵之聲。

看着這一變化，衆人不約而同的向着高臺望去，也不知道這年輕的南離王，唱的是哪一出。高臺之上身着大紅衣衫的南離王，越前一步，站在邊緣，看着下方的衆人，朗聲道：“今次前來，想必諸位都聽說了，我南離研制出了一件神兵利器，名爲鳴石果......”

衆人聽他這樣一說，頓時想起陣陣竊竊之聲。紛紛揣測南離王忽然改變會盟流程，又說出此話的用意，難不成還是要現場給他們展示一下，那鳴石果的威力不成？然後，就聽南離王繼續道。

“南離有句老話，叫‘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既然諸君響應了孤的會盟邀請，又飲下了歃血酒，我們也向天地許下諾言，要彼此坦誠互助......”

聽到這裏，衆人終於證實了自己心裏的猜測，這南離王還真要當衆展示？只是，這到底是爲了表示坦誠，還是向在場那些可能會心旌搖曳之人的示威呢？那便是見仁見智了......

蕭韶見臺階之下，衆人臉色變幻不定，也不去多加在意，說完這話後，抬手一指前方。衆人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遠處原本空曠的地上，忽然出現了兩個巨物。此物上細下粗，呈倒扣的杯狀。

“這是？！”站在臺階最下方，有眼神好的人，忍不住發出疑惑之聲。

“像是一口鍾......”跟着有人不確定道。

“鍾？！”經這人一提醒，衆人再看向那兩個巨物，心裏便有了幾分猜測。

說到鍾，最有名的莫過於當年曦祜國都那兩口大鍾，號稱是由天外來石鑄造而成，其聲能傳遍曦祜的每一寸國土，當年曦祜更是豪言，凡是鍾聲響起之地，便是曦祜國土之境。只不過，隨着湯池城破，這兩口鍾便失去了蹤影。

回想到這裏，衆人俱是一驚，說起來，當年攻破湯池城的不就是南離和北禺嗎？原來這兩口大鍾，是被他們給搶走了嗎？只是，現在拿出來又是何意？

“這兩口大鍾，想必諸位都識得吧？”高臺之上，蕭韶見大部分都在點頭，便繼續道：“據傳曦祜這兩口大鍾，乃天外之石鑄造而成，今日孤便在此用這兩口大鍾，讓諸位見證鳴石果其威。”

衆人或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或是露出若然如此之色，或是驚訝之色，都紛紛朝着遠處那兩口大鍾看去，即便是隔着如此之遠，那兩口大鍾矗立在那裏，依然如小山般大小。

衆人不禁開始自問，若是自己國家或部落，有沒有方法，或是有沒有那樣的利器，能將這兩口大鍾劈裂？這麼一想之後，紛紛面露難色，顯然目前爲止，他們還真沒有這樣的利器。

失望之後，他們倒真是有些好奇，這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鳴石果，到底威力如何呢？聽南離王這口氣，似乎是對劈開這兩口大鍾，十分自信。

於是，衆人帶着或好奇，或看好戲的目光，在那兩口大鍾和南離王之間，徘徊不定。

高臺之上，三人將衆人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沒想到，這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照月特使。

“南離王此舉是否有欠妥當？”照月特使身着月白色長袍，上面用銀線繡着各式各樣的月輪圖案，配上此時她帶着擔憂的目光和話語，倒真是一副悲天憫人之相。

“鳴石果乃南離國之利器，不該隨意展示，且......”她話未說完，兩人卻聽出了她話中含義。

且若這鳴石果未能將那兩口大鍾劈裂，或是效果不盡人意，豈不是讓這近百的國君和首領，看在眼裏，成了笑話？本是立威之舉，別弄巧成拙了。

“多謝特使的提醒......”蕭韶朝照月特使，微笑致意，就見照月特使原本白皙的臉蛋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慢慢變紅了，最後連耳根子都紅了。

阿史那諾在一旁看着，看着照月特使本已韶華不再的面上，忽然就如那紅了臉的嬌羞小女兒之態，真是恨不得將人揣兜裏，不讓任何人窺見這人的美好，只自己一人能獨享。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這般蠻橫專治，於是只得斜跨出一步，擋在兩人中間，隔斷兩人視線。

然後對照月特使道：“特使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今日此番動作，並非唐突之舉，我們已有萬全準備，毋庸過多擔憂。”

照月特使有些愣愣的聽着北禺王，倒不是因爲他這無禮之態，而是這番頗有主人家風格的話，最後也確認這就是代替南離王說給自己聽的。照月特使想着兩人之間的種種傳聞，再看他們之間的肢體語言，那似乎根本就不是傳聞，而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