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和蕭韶的反應不同，營造院衆人注意力，卻是被他話中的內容給吸引了。這老頭兒說的什麼話？怎麼說得他們像是無功受祿一般？院正也不好當着兩位君王的面，捂住他的嘴，只好朝老石頭拼命使眼色，奈何這老頭兒如他的名字一般，是個不會看眼色的人。

“你雖然家大業大的，但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後還要過日子，可不能這樣大手大腳的揮霍啊......”老石頭還在兀自嘮叨，衆人臉色都十分精彩，或尷尬難堪、或惱羞成怒、或隱忍憤怒、或看熱鬧不嫌事大，只有身爲北禺王的阿史那諾一人，在旁偷着樂。

蕭韶抬手按了按眉心，對營造院的衆人，露出安撫的笑容，道：“這是你們應得的，諸位可安心收下......”

隨即又拉着老石頭的手走到一旁，悄聲道：“你老放心，這些賞賜我還是拿得出的。”蕭韶見老石頭還要再勸，趕緊補了一句：“就算我手頭不寬裕了，那韶小子也會私下給我填上的！”

老石頭聽後，心裏倒是不着急了，就是牙有些酸。

“嗯，你老放心，我嫁妝豐厚，填他這點花銷，綽綽有餘！”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阿史那諾，也不知什麼時候跟過來的，聽見兩人這對話後，也適時的插了一句。

老石頭聽阿史那諾說完，這才徹底放心了，就是牙更酸了。這小兩口兒一個個的，說話也不顧及他這個老人的心......

隨即，阿史那諾又對營造院的衆人道：“南離王的賞賜，諸位盡可安心收下，北禺的賞賜也不會少。”然而，北禺王的賞賜卻只是一句話帶過，並未向南離王那樣，細說分明。

衆人雖然都在磕頭、謝恩，但臉上的神情，還是能明顯的看出失落之色。雖然衆人也知道不該有此情緒，他們身爲北禺營造院的人，本就領了營造院的俸祿，做的也都是分內之事。況且之前也得了賞賜，但是這人就經不起對比，一有了南離王的豐厚賞賜，心裏多多少少就失去了平衡。

能得南離王的賞賜，本已是意外之喜，現在陛下也同樣允了他們賞賜，他們不思感恩，反而覺得有些失落，實在不應該才是。當然，這樣的復雜心態，老石頭卻是沒有的。於是，營造院的衆人，便是在這復雜的心態中，恭送走了這兩位君王。

馬車裏，蕭韶靠在阿史那諾懷裏，讓他給自己當人肉靠墊，以便緩解腰部的酸痛。阿史那諾也順勢將人摟在懷裏，還挪了挪身體，調整位置，讓人靠得更舒服些。一手環着他的腰身固定，一手在他腰部按壓，緩解腰肌勞損帶來的不適。

“你方才是故意那樣做的嗎？”蕭韶握住環在腰上的手，頭枕在阿史那諾肩窩處，緩緩的問道。因爲按摩帶來的舒適，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帶着些鼻音，顯得有些慵懶，也......很誘人。

“知道你還問。”阿史那諾低頭在他脣上，啄了一口。半是懲罰，半是被誘惑的。

蕭韶仰起頭雙手舉過頭頂，環上阿史那諾的脖子，拉下他的頭就這樣上下顛倒的，親'吻了一陣。粘你的水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仿佛響在了耳邊。兩人的心跳，也漸漸由兩道，融合爲了一道。

終於在兩人肺裏的空氣快要被榨幹時，他們才戀戀不舍的分開，脣'角還牽連着一絲銀線，最後斷開，落在蕭韶臉上。那張原本就昳麗的臉，雙眸已經帶上了一層水霧，因爲親'吻而變成了粉'色臉'頰，嘴脣也因爲今夜的滋'潤，變得豔麗'誘'人。最後那絲落下的銀線，讓這張本就誘'人'的臉，更平添幾分引密之色。

阿史那諾收緊了環在蕭韶腰上的手，頭埋在人後頸處，深深的秀了幾口，幾個深呼吸之後，才將那興起的餘年，給強壓了下去。昨晚胡鬧得有點兒過，今天得收斂一點兒，至少白日裏要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只是心裏這樣想，嘴上卻是一貫的不正經，道：“你真想感激我，也該等回了泰成殿......要真在這裏做起來，我倒是不在乎，就怕你......”

阿史那諾話還沒說完，蕭韶就連忙拍開他的手，要從他懷裏坐起來。阿史那諾只得連忙將人摁進懷中，嘴裏連連道：“好了，不鬧了、不鬧了。”

方才蕭韶也是一時激動，才有此舉，倒不是真想誘得他在馬車裏做些什麼。之所以會如此激動，皆因方才阿史那諾在，北禺營造院衆人跟前的所作所爲。

自己這個南離王在那幫人跟前唱了紅臉，給了豐厚賞賜。而他作爲北禺王，卻選擇了唱白臉，賞賜也是一句話帶過，這人將施以恩惠、收買人心的機會全給了自己。沒見營造院的那些人，最後聽見北禺王有賞賜後，雖然也很高興，但神色間卻是不掩失落嗎？

若這人沒有這個心，在自己開口要給他們賞賜的時候，他就應該有所動作。可他非但沒有動作，還全程支持，最後更是將自己的賞賜用話帶過。如此做法，更將他南離王的賞賜，襯託得豐厚隆重。

阿史那諾會這樣做，還是因爲早前他就提到過的，那個大一統的構想。現在兩國聯姻，能讓兩國的百姓不會彼此敵視，也會產生親近友好之意，但要做到真正的不分你我，彼此認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說到底，即便他們二人成了親，在兩國百姓的眼裏，北禺還是北禺，南離還是南離。要打破彼此之間的隔閡，將兩國徹底融爲一國，人心的轉變勢在必行。因此，今天這樣的舉動，必不可少。

“你還在想着大一統的事嗎？”蕭韶見他今日所爲，便知曉了他此時，心中所想，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南離的國力，也還不足以完成大一統......”

阿史那諾手指按在了他脣上，因爲那溫潤軟糯的觸感，下意識的便'揉'搓了起來，嘴上還不耽誤他說話：“我在前線的時候，也仔細想過了......既然南離的國力不夠，那加上北禺的呢？有我站在你身前，南離便有強大的武力，北禺的鐵騎將成爲破開這混沌亂世的利劍。而有你在我身後作爲後盾，我便能安心蕩平這天下！”

他捧過蕭韶的臉，對着自己，道：“那時，我們將攜手一同開啓那大一統的時代！”讓那兩千年前的盛世輝煌，再重現這人世間。

若南北聯盟作爲最後的勝利方，那麼南離和北禺的聲望將會達到空前高漲，屆時再由他們二人坐鎮，慢慢將兩國百姓通化，或許那兩千年前的大一統，還真能被他們二人實現......

蕭韶正想得入神，就聽耳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我現在唯一擔憂的是，你最後要怎麼安置你那表妹......”

提起照月，蕭韶從神思裏打回了現實，阿史那諾見他沉默不語，也沒怎麼生氣，因爲他心裏早有準備。照月畢竟不同於他國，現在與鳳儀有着血緣親戚的人，基本都在照月。

到時候要真對照月動刀兵，自己倒是沒有心理負擔，可鳳儀卻是不同，道德和心理上的壓力，就能將他壓垮。

然而，就在阿史那諾以爲得不到回答的時候，卻聽蕭韶的聲音響起：“到時候，只希望姨母和表妹她們，能順應大勢了。”聲音淡淡，聽不出多少情緒，卻是清清楚楚的響在了兩人的耳邊。

這樣的回答，雖然顯得冷心冷情，但阿史那諾卻是一陣'悸'動。最初他爲之心動的，便是這張昳麗瑰魅的臉上，粘着點點血跡，露出的這般冷心冷情之色。

蕭韶沒注意阿史那諾的神情，繼續道：“照月這個國度，因爲女主當政的關系，一向被視爲國力軟弱，世人也一直覺得，照月不配爲當今五大國之一。......但是，世人卻甚少知道，對照月這個國度只能誘之惑之，而不能使用武力強壓。”

阿史那諾聽後點頭，深深的表示贊同，道：“照月的強大，不在其國力，也不在其武力，而是，在人心。”而那人心不只是照月的，而是全天下信仰他們那月神的信衆們。

聞言，蕭韶有些驚喜的看了阿史那諾一眼，沒想到這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嗎？

去年因爲照月小公主抗婚一事，阿史那諾親身前往了一趟照月，以前只是從傳回的情報裏，便已經知道了，照月人心凝聚力的強大。當他親眼所見時，才發現，那樣強凝聚力的人心，不單照月在本國，而是遍布整個天下。

回蒼都後，他專門讓高校逑去了解了一下此事，這才發現，僅蒼都之中，照月月神的信衆人數，就有上萬之衆。整個北禺加起來，足以湊出一支軍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