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蕭韶對阿史那諾示意，阿史那諾這才對攔住老石頭的人道：“讓他揭吧！”

有了君王發話，那人也不敢繼續攔着了，將老石頭放了開來，老石頭早在聽見阿史那諾發話時，便忍不住了，等那人將自己放開，便一把將那層紅布揭了下來。

紅布落地，蕭韶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事物，大小和他方才估算的差不多，三尺見方，縱橫排列着許多條狀物，卻不像是鐵，因爲那顏色看着比鐵明亮一些，也更光滑一些。只是，這造型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輛小小的手推車，只是鑄造的材質不同罷了，他還真沒看出有何稀奇之處。值得北禺這些人，這樣珍而重之的對待。

見蕭韶反應平平，阿史那諾卻是對着營造院的人說了句：“開始吧。”

營造院衆人見南離王不出聲，也沒如他們預料那般，露出驚喜之色，倒也沒有慌張。只是在聽見君王的命令後，開始有條不紊的操作起了這臺，在南離王眼中，如同手推車的物件兒來。

蕭韶就見這些營造院的人，將那些縱橫排列着的條狀物，或拉伸、或折疊、或彎曲、或拼接的擺弄了一陣，那輛在他眼中平平無奇的小推車，便仿佛被改造過一般，脫胎換骨了。

平板車上就多出了一個架子，有些像是用來放置弓弩的，旁邊還並列有序的放着好幾支箭矢，更有許多他看不懂用處的裝置，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是？”蕭韶帶着些疑惑，看向阿史那諾，到現在他都不明白這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然而，阿史那諾卻沒有給他解惑，只是將人拉到了回廊上，然後又朝蕭韶耳中塞了兩團棉絮，最後再伸手捂住了他的雙耳。蕭韶正納悶兒他這一系列舉動，就聽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好在有了有了阿史那諾提前幫他做的一切，這才避免了他在人前失儀。

跟着，又一聲巨響，在他耳邊炸開，蕭韶朝着響聲處看去，就見那臺小推車上，他猜測是放置弓弩的地方，的確放置了一架弓弩，只是式樣和普通的有些差別。此時，正在接連不斷的發射着箭矢。

這是，能連發的弓弩？雖然這點也讓蕭韶驚訝，但真正讓他震驚的是，這連發弓弩上射出的箭矢，射程遠遠超出普通箭矢，且每支射出去的箭矢，在落地的瞬間，或是接觸到物體的瞬間，產生了爆炸，如火石和油混合在一起般，只是威力卻遠超其數倍有餘。

那幾支箭矢，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已經發射殆盡，地上一個個新鮮泥坑，空氣中還殘留着泥土的氣味兒，以及那淡淡的灼燒後的焦糊味兒，都昭示了方才發生的一切，並非是蕭韶的幻覺。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北禺人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但他卻知道，有了這臺特殊的小推車，戰場上他們又多了一重籌碼。

“阿史——”蕭韶握住阿史那諾的雙手，眼睛亮亮的看着眼前人，欣喜之意，溢於言表。

阿史那諾看着他清亮的眸子中，閃着亮晶晶的光，本就天生帶着無限深情的雙眸，此時更是含着萬千情意看向自己，加上那耀眼的笑容，仿佛身處在三月的山花爛漫的春天裏一般，像是被蠱惑般，不由得緩緩低下了頭。

然而，此時卻有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在兩人耳邊大聲響起：“兩位陛下，方才這還只是牛刀小試，真正的大戲，還在後頭嘞，你們可得睜大眼睛，看好咯。呃......”

老石頭嘴皮比眼睛和腦子快，等他在兩人耳邊說完這話，才發現自己出現得不是時候，他四下看了一圈，心道：難怪營造院的這些人，都站到一邊去了。

營造院的院正，也樂得這老石頭替自己趟了這個雷，此時見那兩位君王周圍，已經沒了那種旖旎的氛圍，這才施施然的走了過來。在南離王的問詢下，一一做了解答。

這是當初雙方在鳴石果與礦石合作研究後的成果之一。這看似普通的箭矢，其實箭簇部分被營造院的人改造過了，箭簇被做成了中空式樣，裏面還填充了與鳴石果有些相似的物質。因此，在箭矢射出或接觸到物體後，才會發出那樣的巨響，以及產生那樣大的破壞力。

考慮到箭簇承載力的關系，並未照搬鳴石果的全部成分，而是做了相應的更改。效果雖不及鳴石果那樣，有撼天動地的破壞力和震懾力，但其制作成本，遠低於鳴石果那驚人的消耗；運輸方式也如普通的輜重一般便捷；其在戰場上的靈活度，無論是發射還是移動，都大大高於鳴石果。

最重要的一點是，此特殊箭簇制作工藝，不比普通箭矢繁瑣多少，能在短時間內，大量生產。毫不誇張的說，有了這輛小推車的出現，正好彌補了鳴石果如今面臨的缺陷問題。正因爲想明白了這些關竅，蕭韶方才那瞬間，才會如此激動。差點就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有損他君王德行的舉止來了。

蕭韶對院正點了點頭，隨即又對一旁樂呵呵聽着的老石頭，道：“方才你說，這只是牛刀小試，真正的大戲，還在後頭？”

提起這個老石頭就來了精神，差點手舞足蹈起來，對蕭韶道：“那個果子不是沒有適合的發射架嗎？我們給弄出來啦——有了這個發射架，從理論上來講，只要地形、位置合適，那果子若能做得再大一點，從這裏......”他跺了跺地面，道：“直接扔到溯回城，都沒問題！”

蕭韶知道這只是老石頭誇張的描述，並非真有那樣強大的威力，但還是喜形於色，他還不待發問，就見老石頭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下來，蕭韶心裏一驚，不會是做出來了，結果又有新的缺陷吧？

結果，就聽老石頭帶着點遺憾，道：“可惜那東西太大，蒼都到上墉路途又遙遠，不好帶過來給你看看。”

原來只是這個原因，蕭韶這才放下心來。

“你不知道，那果子內裏，成分極其復雜，有好多都是我們不知道的礦石成分......雖然有你們提供的資料，還有人員過來幫忙，但有些還是拿不準，就不敢隨便動你們那果子。”

這老石頭說話倒是很實誠，正在他還打算絮絮叨叨的繼續時，院正這時卻突然插了一句：“但經過我們反復多次的，研究和試驗後，最終還是造出了這臺‘連弩車’。”

蕭韶對院正這表功式的突然插話，倒沒在意，反而帶着春風和煦的笑，對營造院的一衆人道：“此次諸位做出的貢獻，將被銘記史冊；你們的功勳，也將彪炳千秋。天下的百姓，都將感激你們，因爲正是有了你們的努力，才讓他們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太平日子。”

說完這些精神上的嘉獎後，蕭韶知道物質上的也不能缺少，於是，他目光一一掃過衆人，那帶着激動或是興奮的臉龐，繼續道：“在此，孤要賞參與研究的諸位，賞黃金千兩，白銀萬兩，賜上墉城裏宅子一座......另封院正爲南離名譽少府令，享少府令俸祿，其餘諸人爲，名譽考工令，享考工令俸祿......”

然後還有些珍玩器具無數，因爲種類數量繁雜，蕭韶就沒一一列舉出來了。但只他前面說的那些，營造院衆人聽得就傻愣在了當場。因爲他們沒料到南離王一開口，便是如此大方。

不僅賜了官位，雖說是名譽上的，但享受到的俸祿，卻是實打實的啊！其實名譽上的正好，難道還真讓他們去南離當那官兒不成？然後還有真金白銀，還有上墉城裏的一座宅子。

這些東西加起來，就是他們下半輩子和下輩子啥都不用幹，也能躺着喫香喝辣了。何況他們在北禺的營造院裏，還領着差事呢！且之前也從自家陛下手中，得到了不少賞賜。

“多謝南離陛下恩典！”

“謝陛下賞賜！”

以院正爲代表，齊齊向南離王謝恩。這些人也是乖覺，得了這些賞賜後，稱呼就由南離王變成了陛下，倒真有點兒不分你我的意思了。此時，衆人心裏都有一個感想：這兩王聯姻，還真是好處不少啊！既能讓他們接觸到鳴石果的研究資料，還能因爲這做出改良，便得到如此賞賜。

然而，這一衆和諧的聲調中，卻突然冒出個雜音來。

“使不得啊，韶小子他媳婦兒......”老石頭一時口快，便將心裏對蕭韶的稱呼給說了出來，只是他自己卻沒有注意到，只顧着焦急道：“我們還啥都沒弄出來了，你就賞賜了這一大堆，如何使得啊？”

“......”蕭韶因爲老人這脫口而出的稱呼，眉梢直跳。方才自己可是當着他的面，謝過他救了自己“內子”的，這怎麼轉過頭，就忘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