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洶湧的風撲面而來,哈爾娜似乎再度回憶起了過往。
畢竟距離那天,其實也沒過多久啊。
所以溺水,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是壓抑,痛苦、根本無法呼吸的感覺。
在荒蕪蔓延的黑白之水中,瓦爾哈娜就清晰的體會到了這種絕望之感。
體會到了被魔眼封印、被撕裂羽翼、被打碎冠冕的無邊劇痛。
原來那個時候的自己,確實是死了。
沉溺在那種靈魂脫離的感覺中,就連一絲一毫的反抗能力都沒有。
她所愛的一切,想守護的帝國,全都已經失去了啊。
可死去的精靈,偏偏還是體會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救贖。
在生命最灰暗、甚至連生命本身都已經失去的時候,
被那貫穿一切的金色雷霆,從死亡的黑暗中撈了回來。
也無怪乎她會淚流滿面。
像個受盡委屈的、誰人家的女兒。
因爲細細想來,她真的無以爲報。
如今,情況已經變了。
眼前是真正意義上的電閃雷鳴,仿佛整個夜空都成了亞希爾的專場。
金色的、暗紅色的、藍色的……幾乎所有顏色的雷霆都在此刻匯總,共同迎接雷霆的君王到來。
雨林的結界都爲他們敞開,因爲布下結界的王者已經見證了這一幕。
阿祖瑪雨林的全貌都伴隨着這次向天際飛行而展現在眼前。
那一刻,他們的身影都籠罩在巨大的神聖之月下,
在他們尚未知曉之時,茶會的舞曲已然回蕩於寰宇之上。
月庭的龍之女神,似乎也在默默的見證着他們的成長。
“孩子們又長大了。”遠遠的目睹這樣的風景,有人低聲道。
“是啊……確實長大了,時代在變化,你想退休,也得培養下一代皇帝了。”
月白色與藍色交織的女神,閒散的擺弄着姿勢,在絕美的月之華庭上飲酒。
“守護了這個世界幾億個太陽歷,也是時候放松一下了,像前輩那樣輕松一下唄。天天逼自己加班,有意思麼?”
身後也響起了一個略有嚴厲的聲音。
“抱歉,我也不想這樣……但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
男人用萬能理由回答妻子。
“算了,還是老樣子,我可不喜歡你當什麼英雄,逞能的事情,年輕的時候做做就好了,現在咱們都老啦。”
名爲克洛因莉爾的神靈有些慍怒道。
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帶着寵溺和溫柔。
“但我還是放不下。”
“放不下這些世界啊……”
“不過以現在的虛空局勢來看,時機確實已經成熟了。”
男人緩緩站了起來。
“所以,您做好準備了麼?”不遠處的女神輕聲道。
“嗯,我要重建希卡利亞大陸。”
“確定?”
“確定。”
他的聲音異常篤定。
過去了那麼長時間,他不準備逃避這個難題了。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沒有能夠阻擋虛靈的前線了。”
“單憑一塊澤塔洛德大陸,難。”
沉默了一會兒,男人將茶水一飲而盡,一字一頓道。
盡管如今的局勢尚且在控制之內,
但不可否認的是——
虛無混沌的意志,代表着毀滅的主人,現在就快歸來了。
所以連他也必須得想方設法的培養下一代了。
哪怕無所不用其極,也要加快這個進程。
……
月光籠罩下,羣山籠罩的卡瑪斯高原一如既往的寂靜。
埋葬了數百人,卻從不被知曉。
永恆的冰川和積雪在這裏不會融化,畢竟氣溫永遠都低於零下三十度。
第七狩獵軍團已經團滅了。
距離被團滅也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將之團滅的罪魁禍首也已經離開了卡瑪斯高原,
向着更遠的地方而去。
當這個消息終於被唯一的幸存者赫洛斯帶回遙遠萬裏之外的尼爾森海姆時,
所有的屠龍者、宮廷的勇士、聖殿騎士、飛艇將軍,全部都因此震驚。
第七狩獵軍團的實力也絕對談不上弱,畢竟尼爾森海姆一共也就二十二個主力軍團,
這個軍團的實力能排行老七,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沒曾想,實力如此強悍的軍團居然都以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團滅在了高原之上。
這讓許多尼爾森海姆帝國的前輩,迫不及待的想要調查事情的真相。
盡管將軍和騎士們都要求保密,但赫洛斯的到來是衆目睽睽之下的。
這個時候再談保密什麼的,
其實已經晚了。
……
“聽說了嗎?第七狩獵軍團已經沒了!”
“怎麼會這樣?軍團裏有個小子還欠我幾百萬尼納爾呢!”
“不管怎麼樣,他們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據說幸存者是個小孩子!”
“那臭小子我見過,沒想到居然變成了這副慘樣!”
“真的假的?我也去看看?”
——也就這幾天的功夫,整個城鎮的酒館裏都充斥着第七軍團團滅的消息。
平日裏安靜祥和的尼爾森海姆邊陲城市[布洛德海姆],現在徹底炸了鍋。
窗外的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如注,今天絕不是一個好天氣。
但酒館裏卻熱熱鬧鬧,煤油燈帶來溫暖的光芒。
大家雨天也沒啥事幹,就聚在酒館裏吹水嘮嗑了。
身負巨劍的男人渾身滴水的推開橡木大門,緩緩走進酒館。
他看了一眼牆上用木釘釘起來的、相當醒目的大字報,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神祕的雷霆之龍?在雷雨中死而復生的怪物?唯一的幸存者口述?”
“呵呵,有趣。”
他沒有多想。
只是心裏點評了一番。
八成又是什麼吟遊詩人或者小商小販帶來的小道消息罷。
他一般也就當個樂子看。
忽然,熟悉的聲音響起:
“布爾喬亞先生,您今天怎麼也有心情來酒館了?”